戀戀島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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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在一周前,就在都門的一場發表會上,我還在臺上向一位同場發表者說悄悄話,提醒說他文章裏提到的檳島書家應該是任雨農先生——北馬文教界向所熟知與推尊的耆老與前輩,而不是他誤植的名姓!說著說著,我就突然省起:當年任老題贈的墨寶,到如今也藏了快十個年頭矣,時間哪,過得可真快啊!
回來島上後,瞎忙的時候我就一直惦念著,該找個時間該把任老的贈墨給找出來,好好地再賞看一番才是。但是,幾天之後,卻聽到任老以99高齡辭世的消息了……
雖然一直同住檳島,但我似乎遠追不上任老的時代的;自我屆齡入學,任老就在教育崗位退職賦休了。雖然同在一城,但任老之於我,主要還是借由媒體或長輩們的口說耳聞而輾轉接觸的。家裏的長輩間而促膝清談過往的杏壇舊事,任老的名號,總都會閃現其中。稍微長大之後,偶爾,我會讀到任老在報端發表的文字,往往是就教育與文化藝術等課題抒陳真知;偶爾,在一些藝文活動的新聞圖片上,也會見到任老的身影:哦,這就是人們口裏說的任雨農先生了呵。早期的新聞圖片是由黑色的點粒拼湊成的,近看模糊,遠看反而清晰許多,但人影就變得小多了。然而,這就是我最初見到的任老了。
任老一向勤於筆耕,寫就發表的文章,當然也結集出書的;老家當年的書櫃,就不難找到任老的著作了。然而,讀報讀書及聽父執輩和兄姐們話說當年之餘,我還是沒曾見過任老的。
沒見過任老,卻對任老的名號熟知不過。因此,早些年淹留臺北之初,一次從臺北市中心回返陽明山,半途經過士林,無意間瞥見車窗外一方懸在半空中的路牌:
“咦,雨農路耶!”我不無好奇地問身邊的臺灣同學:“怎麼會……”
“那是戴笠將軍嘛,”他淡淡地說:“什麼稀奇呢?”
就算是吧,說著說著,車子就往山路爬升了,我也不再解釋,讓話題就此打住。但是,作為檳榔河畔出發的鄉外遊子,自打那初次的照面後,每每路經士林,我總會循例望一眼那一方路牌;看一眼“雨農路”的路牌子——就算它標榜的不是咱們的檳江才子,但思鄉的情緒仿佛就暫得抒解了些。那幾個年頭暫留臺北之時的莫名舉措,臺北的朋友當然不知道,同是大馬幫的留臺同學大概也不曉得,就是任老自身,他應該也沒曾想過,自己的名號居然還一度有著慰籍人心的作用吧?
完成某一階段的學位了回到檳城,尤其也投身文教界任事之後,我才與任老有過近身的接觸。那時因負責韓江學院的華文研究中心,而當時一切尚屬草創,正苦思該如何開展與落實工作之時,上頭遂有建議,謂如能廣邀島城文教界前輩前來提供寶貴咨詢,集思廣益,豈不大善哉?為此,我才帶任務地與任老進行聯系。電話聯系與邀請函件發出之後,一天,突然接到行政處同事的電話,說一位拄杖的鶴發老者在樓下接待處指名要見我們。擱下電話了趕忙下樓,果見不曾謀面的任老就坐在接待處——那時他應已屆90高齡,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說話時也底氣十足。但是,對於我們發函邀請的事項,任老以年高而婉言相拒——這我們完全可以諒解,而他一邊客氣地說著話,一邊則從隨帶的提袋裏掏呀掏的,取出兩幅已然揮毫寫就的書貼來:
“我老啦,幫不上什麼忙的了,”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對折而起的宣紙,他一邊誠懇地對郭熙教授和我說:“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們不嫌棄的話……”
書貼展開了,看到署名題贈的兩幅書貼,我這才猛然醒悟,原來早前任老撥電來找,然後一一問明我們的名姓,原來就是在為這事張羅著,這長者可真有心,我心想!
任老來了,任老走了——甚至讓招待喝個茶的禮數都不讓我們做,一徑地說不耽擱我們上班辦事的寶貴時間,只道明緣由並留下了贈墨。匆匆晤談十來分鐘後,他才在堅辭不果之下,讓我們把他送上車了目送離去。
無意間幸獲譽滿全馬的書家親自揮毫題贈,遠道而來的郭熙教授和初次任事的我難掩興奮。送走了任老回到辦公室,郭熙和我把書帖看了又看:
“這一趟來馬真是不虛此行了,”郭教授一邊珍而惜之地把書帖收起,一邊直說:“我回去就讓他們看看,寫得可真好……”
任老一生從事與關心教育事業,也以翰墨頤養性情及與人結緣。當年慨然地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同鄉小輩贈以墨寶,是對杏壇後生輩寄予一份期勉吧?
約莫十年前收下贈墨之後,我就不曾再見任老了,也不曾告訴他臺北雨農路的異鄉故事。如今,檳江才子任老走完了甲子歲月,而來自湘江的任老,他春風化雨數十年並落地紮根的檳江畔,何妨也給安上那麼一條雨農路,以志一代文化人對島城的貢獻呢?
(2009年12月23日完稿)
(2010年1月8日,南洋商報-商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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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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