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島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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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學齡以前,午後的時間總是那麼的悠長與慵懶,而尤其是晚飯過後一直到熄燈就寢之前的一大段空檔時間,而今回想起來總也不乏溫馨的;到了上學之後,直到彩色電視終於也進駐到生活裡頭之前,當時也不作興什麼課後補習或課外才藝班什麼的。對了,在童年記憶的片段裡頭,那些說說唸唸的老童謠,就是在這空檔時段填塞進來的:說說唸唸的老童謠,它往往是從老祖母或姑姑們的口中,它們一截截或一串串地飛竄而出,伴著我們熟悉不過的濃濃方音。這之後是,偶爾在我們姐弟兄妹之間耍玩嬉鬧時,嘴裡也叨叨唸唸地也學了一大串。鸚鵡學舌地唸著聽來的老童謠,當時只覺得那樣子很好玩──至多覺得唸起來還蠻順口的,終究沒曾意識到,原來當時這反反覆覆地串習的無心過程,原來就是一種莊重的文化傳承了。
後來呵,後來我們的生活竟越來越精采,也越來越忙碌了,於是我們也就毫不遲疑地甩開了這些節奏舒緩的老童謠,而且,更還任由歲月在記憶的長軌中將它們給一一抹拭而去了,然後我們畢竟也沒曾意識到,這原來就是一種文化的失落,同時也是傳承的中斷。
我們當然可以有無數的理由來拒絕這些不上道的民間口謠,也可以輕易地為自己的毅然中斷傳承尋得開脫。但是,這許許多多的老童謠呵,它們畢竟曾經活過的。它們活過,在祖父母的稚年時代,或許還在這時間的更前端,當然也在父親母親在叔叔姑姑們的童年,也在我們自己的童年裡。然而,到了現在,它們幾乎都消聲匿跡,甚至都教人無處找尋了。於是,不要怪我們的後輩們沒曾聽聞,因為就是在我們這一輩人的身上,它們的傳承脈絡給斷然畫上了句號!
這幾年來四處問尋老檳城的閩南童謠,說起來其實還有一個導因的。1997年的寒假,我的一位老師特地從台灣來到了檳城,然後以一種半休閒的方式來訪查華人的民間文學狀況。這原只是一個非正式的訪查行程──或者,它終究只是正式組織與展開訪查工作之前的實地勘查行程,根本未規劃為任何的學術計畫。當時我因返鄉度歲之便,於是義不容辭地擔當了在地聯繫人和嚮導的任務。那短短的幾天裡頭,我們在喬治市的老城區四處兜轉與溜達,也安排了一些面談。約談的對象雖然都洋溢著熱情,但對於老師所要找尋的“故事”(特指具民間文學意義者)都不甚了然。因此,如就民間文學訪查的目的而言,這行程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果。然而,這訪查行程的“始作俑者”終究是我──是我在老師籌辦的華人民間文學研討會上的發言,觸動了那一回檳城行的動機。回到台灣之後,老師安慰我說,對他而言,檳榔嶼就是個絕佳的休閒旅遊地了,因此原就不預期那第一次(後來也是唯一的一次)檳城行會達致什麼樣的成果,就當作純粹的休閒旅遊,終究也值得的了。但是,最後他還是叮囑,說依他多年在閩台兩地從事民間文學訪查的經驗,這地方不會沒有值得紀錄的口傳文學遺產的,只是沒被發現而已了。“這恐怕還是要你們當地人來發掘的了!”身材魁梧,並且不諳閩南方言的外省籍老師,當時望著我說。
這事完結了之後,過了許多年,我才終於想起那些曾經在自己的童年裡周旋耳際的老童謠來……
(2005年8月21日完稿)
(2007年3月14日,光華-新風版,老檳城的閩南童謠專欄之1,節錄)
(本文收入杜忠全:《老檳城•老童謠》一書,大將出版社订2010年12月推出,編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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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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