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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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它鬼事?——1994年華岡紀事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8-08-14 18: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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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件陳年舊事。

很多年前在臺北盆地以北的山崗上淹留的留學初期,第一年暑假,我先後在北臺灣接连参加了近两个月的禅修与佛学营。活動結束了回到學校,暑假卻還騰下一個月餘。托一個學長的安排,我一邊在山下工讀一邊等開學,為省下額外的暑期宿舍費,我在社團幹部的首肯下,在幾乎空無人影的社辦圖書室打地鋪,消磨一個多月的山崗之夜。

暑假在社辦夜宿,除了蚊子多了些,一切都還好。一天傍晚,我下班了從臺北回到山上,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卻聽到裏頭傳出學長的說話聲。喀啦一聲,我轉開喇叭鎖了推開木門,裏頭的聲息卻應聲沉寂。不疑有他,我徑直走到後邊的飯廳,只見學長独自靠坐在茶几旁,看到我了便露出笑容:

“咦,你剛才跟什麼人說話了?”見他獨坐翻書,我隨口問道。

“我沒說話嘛!”他似笑非笑地說:“你聽錯了吧?”

“怎麼會?聽得可清楚呢!”我強調。

“你聽錯了。”他語氣堅決地做出結論了。

我依然狐疑,但,由他吧,就算是,而且也最好是我聽錯了,我想。隨後我鑽進澡房,與他閑坐的飯廳只有一門之隔,電話也擱在那裏的。電話?哦,電話鈴聲就在這時響起了:

“接——”門外,一個尖細的女聲把個“接”字给拖長了說,哪來的呀?

“哦,當然是我來接,你接的話會嚇死人!”學长在女聲的後邊答話,隨即提起話筒來接聽。

有古怪,但,不會吧?洗完澡了推門而出,依然只見學長自個兒靠牆而坐:

“哎,剛才那個叫你接電話的女孩是誰呀?”我死盯著他问道。

“沒有哇!”學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口咬定說:“你聽錯了啦!”

“不,分明有個女聲叫你‘接——’電話的!”我與他爭辯,並提高聲貝把方才的女聲模仿了一遍。

“唉,學弟,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啦。”不理我的辯說,學長當下作了結論,不容我再置啄了……

學長隨後離去,把滿腹的疑團留給我。當我耳背?不甘心,後來我向幾個慎重的學長把當天的情形說了。大約第三天,與空氣對話的學長找了來,承認他那天傍晚確實是有個說話聊天的對象,也有人叫他起身接聽電話:

“只是,學弟你該看不到也聽不到什麼的。好吧,既然你聽到了——她當時其實說了一整句話,你只聽到那麼一個字了啦哈哈,但別怕,她不是那種恐怖嚇人,而是衣著光鮮可人的。哦,晚上你一個人住社辦,要是再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別怕,她們對你可没任何惡意,只是跟你共處一個空間而已了……”

乖乖,他承認了,社辦有異,但,喔,都不恐怖没惡意的是嗎?那好,我們就各過各的太平日子各安天命吧。此後一直到開學,都再無異樣,我也不再向誰提起這樁怪事了。只是,社團在開學後随即經历了一場人事紛爭,社長负气出走不再現身,我們留下的幾個主要幹部得撐起殘局。人事漩渦後的殘局裏,我們持共同理念的幹部和老學長一起會商:怎麼辦?社辦顯然有了些不該有的什麼,雖說各安天命,但顯然還是不對勁,是因為這樣而牽連人心浮躁,于是鬧起無端風波的嗎?好吧,或許該做一些什麼的,否則這幾十年的老社團或許就分崩離析了,會是這樣?

說穿了,我們就是得“驅鬼”——驅除社辦不請自來的,以及人心裏的陰暗鬼。怎麼個驅法?我們老老實實地召開幹部會議,把重整社團的責任共同扛起,隨後再召開工作會議把任務分派了,並堅決貫徹會外密商所達致的共識:任何活動如需要人手,沒有人得以借詞推托,大家都得積極配合,凝聚人心,謝絕逃兵。社團運作的具體事物之外,我們倒不特意去安排什麼的——那樣更叫學弟妹或捕風捉影的人疑慮了!一個學長發心把佛堂修整一新,一位法師適時送來三尊新佛像,我們趁此來個簡單且莊嚴的佛堂灑淨與佛像安座儀式。象征性的儀式完畢,心頭的晦氣似乎一掃而空,聚餐歡談笑鬧一場過後,大家都把心念安在推展活動,都忙得再沒心思去想些別的什麼了……

幾個月後,年度活動依次開展,並且都圓滿完成。生就陰陽眼的學長在大家忙得不可開交的中途不经意地提起,說他“近來都不再見到她們,顯然都離開了”云云。

也許吧。

後來回想起來,我們只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大學生,懂得什麼鬼神事?只是,自己當時堅持一個處理原則:人事的問題得優先以務實的人事途徑來解決,先問蒼生事,次乃輔以方便道。只是,經此一事後,我們都體會得:萬事無論如何得先安人心,穩住腳陣;有些事情看似複雜,卻也不妨從簡來務實處理,比如我們當年經历的那一樁事,說起來似乎是“關它鬼事”,但又關它鬼事?

無盡燈,第200期

[ 點閱次數:6731 ]

從重五的粽子說開去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8-06-08 18:4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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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值逢重五,不妨說個角黍或楝實來應景吧。

角黍或楝實,這詞兒聽來似乎挺新鮮的──就像家裡自製或街上賣的重五粽子那樣哩!對了,提到粽子,那麼,角黍或楝實的,說的其實不是別的什麼新鮮玩意兒,就是我們熟悉的粽子了。

重五日是春節之後的第一個大節,其節日食品便是粽子了。重五食粽,後來較廣為人知的傳說,幾乎都指向楚國的三閭大夫屈原。由來的傳說謂,汨羅地區的民眾為了悼念以身殉國的屈原,每年都以“竹簡貯米,投水祭之”;自楚國大夫自沉之後,汨羅地區的民間百姓乃自發性地形成了投弔之俗,一般大都承傳這樣的說法。按南朝《續齊諧記》所述,因屈魂一度在白日現身相告,說往昔所投弔的米食多為江裡的蛟龍所竊,倘若“以楝樹葉塞其上,以五彩絲縛之”,因蛟龍對楝葉與五色絲有所忌憚,如此則可拒之了,說的這是從竹筒飯改為楝實的起源。然而,《續齊諧記》的性質本非嚴肅,其說法當然不可引為憑據,但後來引為節日淵源的通俗說法,大致卻與此相去不遠。

按古代文獻的記載,投弔之俗本不始自汨羅與屈原:大為早於屈原的周昭王溺於漢水一事,原來也傳出了地方民眾投弔致祭的說法。周昭王亡於伐楚之役,那麼,這事說起來,其實也與南方一強的楚國有關的了。

投弔之外,另一個關於粽子的古說,是“以菰葉裹黍米,以純濃灰汁煮之,令爛熟”,這說的就是重五日的節日食品了。說這重五日食角黍的楚地舊俗,其意義倒未與屈原扯上干係,卻說是“取陰陽尚相裹,未分散之時象也”。古人對時令的意識,認為仲夏五月是個陰陽相爭勝、死生相廝纏的不祥月份;自冬至日以降白晝逐日增長之後,從這個仲夏月份開始,處在北半球的中華大地,便逐漸要過渡到晝長夜短的夏時了。古諺說“食過五月粽,寒衣收入槓”或“未食五月粽,寒衣不敢送”云云的,說的是端午標示了夏暑的到來。在陰陽交互消長之際,體得天地之氣的仁人君子,此時應當要靜待陰陽二氣的成敗,宜各自沉靜身心,尤其得克制各種衝動性的欲望了……

五月是惡月,五月五日的重五尤其是惡月惡日,古人都這麼相信的。不少與死亡有關的傳說,都與這個日子扯上了干係:屈原(楚國)伍子胥(吳國)曹娥之父(越國)等南方人氏之外,乃至北方黃土地上的介之推(晉國),傳說都在重五的這一天遇難身亡。但是,在五胡亂華而晉室南遷之後,屈原為國忘軀的忠直形象漸形高大,而獨為重五投弔的對象了。

從竹筒飯而楝實乃至角黍,或許我們應該這麼說,這原先就是長江流域的稻作區普遍採用的,一種很古老的主食製作方法。但是,在有了較進步的炊煮器具之後,這種製作方式便退出了人們的尋常生活,只保留在製作特定的節令食品了。因此,說投弔忠魂也好,說陰陽二氣也好,這些附著於節日食品的諸多傳說,或許都未必一定與食物無所關涉。但是,如說這些節令食品能撩動我們的想像,想像遠古年代老祖宗們的洪荒歲月,而因他們的開荒斬棘,於是乃有我們現如今的舒適生活,這,應該不算不著邊際的吧?

問角黍,不是,現在都叫粽子的了!

2007年端午日專欄文章

[ 點閱次數:6878 ]

從碩鼠到林妹妹──略說中國文學作品裡的老鼠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8-02-11 22: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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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戊子鼠年,應景的當然是鼠話題了,但要在文學作品裡挑出老鼠來談,就讓人費煞心思了:“鼠輩當道”的一年,開春循例要說一番吉言祥語,尤其得討好當道的,但就中國文學的源流來說,歷來幾乎都沒給老鼠什麼好眼色的;文人作家或民間歌手指桑罵槐地針砭時弊,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討活計的鼠輩們,都沒少替人們背負了不少罵名,所以向都鮮有正面形象的。

◎從《魏風•碩鼠》拉開序幕

掀開中國文學史的帷幕,最先出場的是詩歌作品總集《詩經》,而那裡頭就有一隻赫赫有名的大老鼠了。《魏風•碩鼠》是《詩經》的名篇,紀錄了普羅民眾對魚肉百姓的當道者無法抑制的滿腔怨怒:“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汝),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這其實不是文人作品,而是經採集得來的地方民歌,反映的是民眾百姓對腐敗政治的厭惡。但是,即使遠走他鄉又如何?人間哪處能覓得沒有碩鼠的樂土呢?該作品以大老鼠來比喻荒淫無道的當權者,他們坐擁權力而不關心民生疾苦,在要求人民盡義務之後,卻不肯讓黎民百姓安居樂業,還不斷加重稅賦與百般役使百姓,以達到自己恣意享樂的目的,於是引出了一首傳頌千古的韻文名篇。這《魏風•碩鼠》在“詩三百”的眾多作品中一向深入民心,其實也反映了權力階層的“鼠輩橫行”,所以兩三千年來都能引起普遍的共鳴。

這是可恨的老鼠。

◎晏子的社鼠與莊子的腐鼠

見諸先秦古籍的,鼠輩仲昆其實不光要代在權力階層執權柄的真身本尊頂戴罵名,甚至也要為那些狐假虎威的權勢寄生蟲挨批受罪。《晏子春秋》裡批評了社鼠:社是指社廟,喻指一個社會的領導核心,而社鼠即藏庇在權力核心的小人,這是讓人感到束手無策的:這些人即堵塞言路又矇蔽了視聽,讓權力運籌中心與社會脫了節。然而,此等社鼠卻受到社廟的保護,煙薰火攻或許有效,卻難免有毀了社廟之慮,人們往往只能任由它們橫行了。

這是教人莫可奈何的老鼠。

權力會腐蝕人性,而在世道混濁之際,與污者同流了讓自己的人格受損,潔身自愛的清流人物,往往都不願淌此混水的。此中跟老鼠扯上干係的,是莊子的一則寓言:“鴟得腐鼠,鵷鶵過之……”《莊子•秋水》裡的這一隻腐鼠,是用以比喻權利金字塔頂尖的宰相之位的。鴟(貓頭鷹)力搏得來了後極力捍衛,唯恐旁人覬覦而奪去的珍淆美味,在那凌空高飛而過,非高貴的梧桐木不肯停下棲息的鵷鶵(鳳凰,喻莊子一流的志向高潔者)眼裡,那只不過是不堪沾齒的腐鼠:“哼,瞧你啃得那般帶勁兒的,我可不屑看上一眼呢!”莊子衝著惠施冷眼笑道。

這是不值得一顧的死老鼠。

◎唐宋的永某氏鼠與黠鼠

先秦典籍之後,在唐宋文人筆下,老鼠依然成為箭靶。

唐代柳宗元的小品名篇《永某氏之鼠》,對鼠輩橫行的成因與解決之道,都提出了精闢的見地:就是一份源自私心的縱容與姑息,讓這些見不得天日的寄食之輩有了存活的空間;一俟與這些鼠輩之流連成生命(或利益)共同體的核心人物遷走了後,倚勢寄食的也就沒有了靠山。而且,在隨後的遷入者堅決治鼠、恢復環境衛生而採取的策略之下,這些猖狂為禍的鼠輩將在毫無警戒心的情況下被清除而去,“臭數月乃已”。柳宗元最後為永某氏之鼠感嘆道:“嗚呼,彼以其飽食無禍為可恒也哉!”這與後來在明代宋濂之《越人穽鼠》裡“好夜竊粟”,最終因人“乃易粟以水”,它們卻不知情勢已變,只知依循慣性作為來行事而“咸溺死”的老鼠一樣,都是些可憐的笨老鼠。

相傳宋代的蘇東坡,在他十來歲時就寫下了一篇精短的《黠鼠賦》。藉由一隻小老鼠在人的眼皮底下黠捷地脫逃,蘇東坡警惕人們,可千萬要慎防鼠輩小人的狡猾伎倆: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們往往善於偽裝出弱勢來讓人疏於防範,一旦你相信它們已被你終結而鬆懈了,它們就能在這節骨眼上逃出生天,讓你的一番折騰功虧一簣。這是狡猾的老鼠。

◎最惹人愛憐的老鼠

上面說的都是些老鼠的壞話,但是,老鼠也不盡然都被文人詛咒的。《紅樓夢》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裡,林黛玉躺在床塌上了將手帕蒙住臉,寶哥哥生怕林妹妹悶出病來,於是便瞎編了一通渾話來哄她,說什麼“揚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個林子洞”,而林子洞裏住了一大群的耗子精。為了過臘八節,耗子頭目便支使一班耗子玀玀去偷果子。一番攤派任務之後,最後剩下香芋一項落了空,於是讓一隻年小身弱的小耗子出來請命。小耗子雖然瘦弱無力,但自認法術高超,能將自己變成香芋的模樣來混跡其中,然後再使出分身術來運走香芋。說著說著,小耗子便搖身一變,“竟變了一個最標致美貌的一位小姐”!寶哥哥說渾話尋林妹妹的開心,讓耗子精變出了揚州林家的香玉姑娘來。如果將這渾話也凑個數,那麼,林妹妹便是文學作品裡頭最惹人愛憐的美老鼠了!

06-02-2008,南洋,戊子年年刊

[ 點閱次數:7352 ]

只是情節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7-11-05 13: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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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公元11世紀之初,地處中原西北大漠邊垂的敦煌,那裡既是中原的對外門戶,也是朝廷與西域之間的咽喉地帶:掌控了敦煌,中原朝廷的對外通道也就得保;失去敦煌,西域便如脫線的風箏任人競逐了。就在那樣的歷史時刻,于闐國亡於依斯蘭大軍,而大漠邊垂的游牧強權勃興,並處心積慮地謀取敦煌以圖霸業,進而切斷咽喉來箝制中原,這已是勢所必然的了。就在那樣的歷史時刻,中原朝廷的宋室文風盛卻軍勢弱,對西北邊垂的風雲暗湧鞭長莫及。朝廷無力在軍事上支援了,督管敦煌的歸義軍節度史審時度勢,知道敦煌終究要被大漠雄兵兼併,於是乃以操辦聯姻事宜的表面理由來爭取時間,以完成比守衛邊關更重要的事情。敦煌的上空戰雲密佈,但近一百多年來聞名於世的敦煌藏經洞,就在西夏大軍壓境之前密而不宣地挖掘與封藏,數萬卷的古代寫經與文獻,於是乃在九百多年後重現……

追看長篇連續劇即花時間又耗費精神,因此輕易不肯開個頭,否則要釀成無窮後患的。一年多以來敬而遠之之後,最近才忍不住看了一部《大敦煌》。忍不住而把《大敦煌》的長篇劇情拉開了序幕,因為那是以敦煌藏經為背景來敷演的。敦煌莫高窟的藝術寶庫讓人心馳神往,數目龐大的敦煌藏經更讓今人得與古人進行千年對話,但是,沾上了近代歷史滄桑的敦煌藏經,究竟是在何種情況下被封藏的?因藏經洞本身沒留下明顯的線索,因此,百年來的敦煌研究,都沒辦法下個定論。劇組在敦煌學界羅列的諸多推測當中,選擇了西夏兼併說為大背景,並從敦煌壁畫的《于闐公主出嫁圖》得到靈感,進而將敦煌節度史曹順德與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宋室使者與李的麾下將軍等四人,分別與于闐之長幼公主之間扯上了感情公案,從而為情節發展埋下了牽動人心的元素。

中原西北與西域的軍事情勢是大背景,而人物之間的感情牽扯則是劇情的張力所在。如果是對敦煌以及其時代風雲不知所以的觀眾,看了之後留下深刻印象的,恐怕是于闐長公主在李元昊帳內的死亡之舞,和幼公主在莫高窟背後的山漄上凌空躍下的悲愴身姿,以及宋室使者為了感情公案而最終葬身流沙的畫面了。此外,時代情勢或掘洞藏經,都只是讓感情故事敷演的模糊背景而已了。

元代時期,東西方之間有了更北方的草原之路,敦煌不再是戰略地帶了。明代閉關鎖國,敦煌是荒蕪的棄地;清初兼併了西域,敦煌只是中原與新疆之間的漠邊小鎮,於是被歷史塵封了。被歷史塵封了的敦煌,一旦搬上了通俗舞台,也只有人們編造而出的感情戲碼,才能引起廣泛的共鳴了。近代以降,中國大陸對外的樞紐地帶主要是在沿海,港澳臺等島取代了千年以前的敦煌,成為中外實力競逐的戰略地帶。來到了21世紀初,中美兩國的國際角力與台灣島內的政治對決,其實就是千年敦煌的歷史重演了。千百年之後,如果把這一段大歷史給搬上通俗舞台,那麼,肯定也將有一段感情公案要被編造了填塞到裡頭的,《大敦煌》如是,《色,戒》如是,台海風雲應該也如是。你說那不就與真實的歷史不相及了嗎?那又如何,這只是情節上的需要,誰在意呢?

(2007年11月05日,斷想零拾專欄-24

[ 點閱次數:5666 ]

如果嫦娥是女巫?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7-09-24 23: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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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中秋,月圓之外,眼前雖無一丁點兒所謂的秋意,循例總是要過節的,那麼,除了傳統且切近現實訴求的團圓之餘,這個月圓十五的節日,究竟又有何特殊的意義呢?時近中秋,商家告訴我們,說應節的月餅是送禮佳品,大人歡迎小孩喜歡,無論送禮還是收禮的,無不喜滋滋樂融融的。時近中秋,人們照例要把嫦娥奔月的神話給複習一遍,讓浪漫的遐思伴隨過節的淡淡情思一起滋長,誰還理得嫦娥的碧海晴天夜夜心呢?

說起來,原初的嫦娥即使奔月而去了,卻並非一定落得碧海晴天夜夜孤寂,只能守在廣寒宮裡悔恨懊惱的。嫦娥應悔偷靈藥,那是她後來在奔月與(后羿)射日這兩個各自獨立的遠古神話被結合一起,並且作戲劇性的情節發展之後,才被紹續神話者指派的悽涼結局。作為射日英雄的美嬌妻,嫦娥或是出於怨怒之心(怨被夫婿莽撞地得罪了天帝而被牽連謫貶),或是出於解救天下蒼生之一片赤心(避免性情乖變的暴君后羿如願獲得長生而長期殘害黎民百姓),於是一口吞下了長生靈藥,以致落得落寞孤守月宮的結局。位列仙班了卻只能長守月宮的嫦娥,就算花容嬌貌常恒不改,卻從此與溫煦的人情交際絕緣,千年萬年都只得顧清輝照獨影,長生不死又如何呢?

貶責嫦娥偷靈藥是出於怨懟后羿之心,裡頭或許有著後期的父權社會對遠古神話加以改造的手腳;說嫦娥是為了解救黎民百姓最終脫出暴君的魔掌而犧牲自己,這或許還比較接近奔月神話的原始型貌。我是說,如果嫦娥不是什麼天帝的女兒或東方帝俊的妻子,而是原始社會裡的司月女巫部族的話,那麼,嫦娥的奔月,或許就不是我們所以為的那般浪漫神奇,或月餅包裝盒上的彩繪畫那般的曼妙多姿引人心馳神往了。奔月,或許那是人類在連串的自然災異中一路走來的其中一個過程呢。

遠古神話不同於後代神仙故事的,是前者往往以特定的編碼來記載古人所經歷的生活信息。如果說嫦娥是女巫(拜託,別一提及巫就想到黑長袍騎掃把的西方巫婆或當代暢銷小說裡的哈利波特啦;原始巫教時代的巫,那可是一個社會裡掌握了溝通天人之專門知識的菁英階級哩!),那麼,遠古的奔月神話,它說的或許是一個知識人為天下蒼生的全體利益而犧牲自己,義不容辭地以殉己的方式來完成解禊消災的歷史記事?

如果嫦娥是女巫,那麼,奔月云云的,是表明她在人間生活裡消失而去了。如果是這樣,那麼,嫦娥其實並沒有得到我們所率然以為的長生,而是為她所服務的人群壯烈犧牲了。司月女巫的犧牲,美其名曰奔月,因而讓嫦娥與死生不息恒古長存的天上月同在,也讓嫦娥長居月裡宮殿,於是乎,嫦娥便在神話裡獲得了長生……

中秋時節翻出嫦娥奔月的老神話來,除了一成不變地反覆說著已然定型的後期神話(或仙話)之外,我們不妨也看看神話學者對遠古神話信息的追尋與解讀吧。嫦娥仙子或許是自私或落寞無奈的,女巫嫦娥卻是偉大的,在人類的歷程裡,她為自己的職責奉獻了性命。中秋睹月思嫦娥,類似這般人間面目的嫦娥,應該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24-9-2007,斷想零拾專欄-18

[ 點閱次數:5615 ]

為何小說?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7-09-10 20:4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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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截稿的前一日,正好讀到駱以軍的專訪文章(《駱以軍…一個小說家的腦子加稿子變銀子》,05-9-07,台北聯合報)。讀著小說家的訪談,我很自然就想到自己結識的那些中文寫作道上(不少還是專事小說創作)的朋友,尤其更還有一些對寫作充滿了憧憬的後生小輩,罷斯文,不禁心思湧動……

很多年前,我在台北的一項僑外生活動裡,巧遇一位同為在籍留臺生的大馬寫作人(姑隱其名)。羈旅他鄉巧遇故鄉人的親切感之外,我們其實都是不很情願地被學校的僑外單位指派出席的,外加又是唸同樣的科系,於是便經常湊在一起談話消磨,以排遣百般無聊的情緒。談到留學體驗時,那人略帶得意的神色告訴我,說他那幾年“就靠一枝筆來寫作,或投稿賺稿費,或是不斷地參加文學獎贏取獎金,這就足以應付所需的開銷,從來都不需要到外面打工賺工讀金”云云的。寫作真好,當時才大一的我這麼想。

寫作真好,後來在熟悉了環境之後,我雖然沒有為了那一席話而投入文藝寫作,卻也大致做到了像他那樣,都“不需要到外面打工”,“就靠一枝筆”來打開額外的經濟之源。但是,單純的求學生涯畢竟不同於複雜的人生道路,經營階段性的生活與謀求身心安頓的生命訴求有著質與量的差異。現實的人生比起文字堆砌而起的世界顯然複雜得多了,如果寫作(尤其是寫小說)不能成為一種職業──所謂的職業,就是能長期提供水平以上的穩定收入,讓一個人能心無旁貸地投入其中的,那麼,人在台灣(顯然那是比較理想的創作環境)的駱以軍這麼說了,而文學從來都不算一回事的本地,那些以寫小說為志事的,我所認識與不認識的寫作人,又該如何來實現自己的人生呢?

在台灣作純文學寫作(純之一字,即表示了它與市場群眾之間的距離)的駱以軍,尚且有機會向政府申請創作補助。有了這樣的專案補助,作家在一定的年限內,就得以專心投入創作,而暫舒緩斷炊之慮。但是,如果毅然選擇專心經營長篇或系列小說的話,我所認識的寫作朋友(還是姑隱其名),往往就只能以“打游擊”的方式(專業的寫作人=職業上的散工?)來謀求經濟上的著落,或許,再以未來傳之久遠的文學生命(這只是一種抽象的企望)來安慰眼前所面對的困窘與焦慮吧(這絕對是具體和真實的)──前一點是真實境況的描述,後者則純粹是我的猜度了。隨後的問題還可能是,作品有幸完成之後,往往還不一定如駱以軍的訪文標題所設定的,能順利地換來銀子;勞心勞力之後的所得,很可能只是創作過程中的精神滿足(創作人當然都體會得這個,首先也追求並看重它),然後再安慰自己說,自己那是為以後的人而寫,所以得先藏諸名山以待來人……

當然,為何要寫小說,作家又為誰來寫小說,跟我們眼前的生活,其實沒有多大的關聯;沒有人寫小說,我們的生活也不會在哪方面崩裂了一角。究其實,寫作人選擇那樣的創作路子,首先是來自生命內在自我實現的要求,在文字裡浸淫有年之後,自己往往都很清楚它的因由與結果。無實質利益而依然謀之,孔子所謂的知天命,或許就類乎此吧?

2007年9月10日,斷想零拾-16

[ 點閱次數:5232 ]

七夕的話語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7-08-20 18: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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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輪轉,我們這裡雖然沒有明顯的季節判分,但時間的流動還是不曾舒緩的。一些鑲綴在時間鏈鎖上的亮點,它們週而復始地輪番來去,就是一種時間的提醒了。眼下來到了七月節,其他的暫且按下不表,浪漫神話所派生的七夕,顯然就是向我們提示了時間的刻度──農曆年已經過半了,有待完成的還請加緊努力,莫到年終才空遺恨哪,嘿嘿!
除了這個,還該說說七夕。七夕是古代的女兒節,也有說是華夏的情人節,這些都沒錯,但也不全對。這些年來都喜歡讀季節這一部大書,一年年地沿著時間上的亮點,來窺探過去的人們在季節輪轉裡埋下的生活心思。每年都要翻到同樣的頁數,但我總希望能在同樣的季節讀出一些不同的內容,或者得到一些新的體會,就好像我們每天的生活,雖然都要重複更衣吃飯呼吸空氣的老環節,但總希求生命日新又新。這會兒又到七夕了,那就老話新說談談七夕吧。
說七夕,一般都說乞巧,這當然沒錯,但算不上是節日的全部內容。七夕雖然算不上大節日,但跟許多民俗節日那樣,它的身世也挺複雜的。以重日為節日這一點來說,七夕是正月正、二月二、三月三、五月五、六月六、九月九等一系列節日裡的其中一個,就古人意識裡所存有的天人感應來說,重日是天地交感的一天,後來一些脫化登仙的仙話,也就多落定在這一天了。但說七夕,這當然是源於河漢間的織女與牛郎星所衍生的浪漫傳說,而就節日相關的諸多傳說而言,織女星還居於主導的地位,對其神格的認定與信仰,往往對節日內容的構成有著最大的影響呢。
按典籍所載,七夕所流傳的一部份節日信仰與生育有關。這,或許與遠古神話裡女媧氏在宇宙創成的第七日造人之說有關,因而讓織女被賦予部份生育大母神的神格。但是,七夕求子的風氣,後來逐漸被送子觀音的角色所取代,織女也就逐漸脫去生育女神的神格了。有意思的是,在信仰源流裡,織女原來還是主導婚姻的媒神呢。
由貌示青春少女的織女來擔任媒神,顯然存有原始母系社會的遺緒。但是,後來在父系逐步強化對婚姻之操控權的演變過程裡,織女作為媒神的角色便逐步消失,男女婚姻的主導者轉成了老男性角色的月下老人。年輕女性角色的織女,無疑更得以跟待嫁的青春少女交心,她往往可以是婚姻滿願者的角色,但月老顯然就有著父系家長權威的意味,不若織女那般能傾聽閨中少女的滿腹心聲了。織女逐步退出了媒神的角色,難道是透露了這樣的信息嗎?
關於七夕,更有意思的是,某些地方流傳了所謂的乞巧會。乞巧會一般規定已婚女性不得參與,而新婚女性第一次過七夕,則須備妥祭品來“辭仙”──步入婚姻的門檻之後,從今往後都不得再進行七夕乞巧了。從婚前乞巧到婚後的辭仙,有說這其實是在父權社會底下,待婚女性巧立名目的一種“秘密結社”。所謂乞巧會者,其實是婚姻壓力下的古代女性明為乞巧,暗地裡卻依然以織女為媒神,並透過乞巧來向已經“退位”的婚姻女神傾吐對未來婚姻的祈願。季節的書又讀到了七夕,乞巧原來還有著這麼一說,看官就姑妄聽之吧,呵呵!
20-8-2007,斷想零拾專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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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針對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07-08-06 23: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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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喪亂,無論茲關國體還是民生攸戚的,近些時日似乎都事端特多的,千頭萬緒竟不知該從何說起,那就不妨說個老故事吧。
一個古老的故事,話說周公制禮作樂(天老爺曉得,那麼複雜的一套周代禮制顯然非周公一人就能制定的,但周公制禮之事向來成說如此,且也無關本文之宏旨,故乃姑且沿用之),姬周一代的禮樂政治於是焉開展。周公是眼光遠大的古代政治家,他為了讓姬姓的周天下得長治久安,於是乃按血緣的親疏來安排行政秩序。宗法血緣為大前提的禮治之下,天子諸侯大夫士等的特權階級由上而至下,一層一層地組成社會的核心階層。在以血緣來建構社會網絡的宗法制度下,嫡傳或者庶出,先天性地規定了一個人在社會裡的位置:嫡傳者得繼承父祖的勳業,庶出者在面對嫡長一系時,往往都只能履行義務地承事與從旁扶佐,就像小輩俯首承事長輩那樣──庶出的“小宗”對嫡傳的“大宗”得竭盡義務,這其實就包括在最初意義的“孝”裡頭了!
按血緣來安排社會生活的秩序,那麼,唯有跟封國的上層有血緣關係的,才算得上是國人。按古代的封建制度──所謂封建即為封土建國,受天子賜封者帶著族人到指定的封地,然後就在那裡植樹圈地(此即封),並且建城立國(這是建)。有家有國之後,這些血緣貴族都聚族而居,一旦碰上家國的重大事項,那麼,國君兼族長就得召集全體國人,以共同商議應對方策了。
所謂的國之大事,按古人的觀念來說,一是國家級的祭祀典禮,二是關乎外敵進犯的國家存亡。除此之外,載乎古代典籍而見傳於今的,還有遷都一事:建城圈地而後聚族而居的上古時代,住在都城裡的都是城主(天子或諸侯)的血緣宗親,所謂的遷都,往往便意味要族人易地遷居,一切都得從頭開始營建了。棄城而後舉族遷居,這涉及了全體族人的利益,茲事體大,當然不能僅由在上位者說了算數。好了,這裡頭說到了國人,但在血緣政治的上古時代,那僅是與封國聯成一體,且都是住在城裡的血緣族人,才稱得上國人的;被高高築起的圍牆拒在城外的,都是附屬於城,且是作為國家產業一部份的城外耕民,他們即所謂的野人了。野人即非國人,也就無關乎國家,當然也不是所謂的公民,他們只是封建國家之產業結構當中的組成部份。因此,對於城裡的人群作出的一切決議,非血緣族人的野人,他們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他們是在政治之外,當然也在國家以外了。
周公是孔子所敬仰的古代聖人,他所制定並認可的一套制度,為姬周王朝延續了近八百年的命脈──後面的數百年其實是有名無實,這孔子當然很清楚,否則就不會有禮壞樂崩的喟嘆了。但是,周公以後的歷史遠不只那區區八百年,中國歷代政治的合理性,也不是周公的一時手筆所能框限的。古人當然沒有公民與公共議題的概念,我們也不能要求他們有,但一旦茲事體大,他們都會召集百姓來商議,雖然這操作的過程會把更多的人排除在外,但那畢竟是上古年代……
說完老故事了,而周公之後已經悠悠三千多個年頭了,這會兒才發現,原來時間有時也會打回頭轉的,不是嗎?

06-8-2007,斷想零拾專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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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島嶼

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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