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島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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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綺雯
我所知道的綺雯,是2001年年初飄然來到我面前的,一個在肩上拖曳一襲長發的溫柔女子。
“哦,溫老師,你請坐!” 她推門而入了轉身移步到辦公桌前,我隨即立起身來招呼——傳話的人說她在學校教書,於是我便這麼稱呼,然後才開始我們的初次談話。經過約談而了解彼此的時間安排之後,她按原訂計劃前來入讀,開始她白天進課室當老師,入夜了進講堂當學生的在職進修生涯。
白天的溫老師到晚上身兼溫同學,因為經過面談,所以我大致了解她的學習背景,知道她絕非為了一紙文憑來讀書的;可以找飯吃的文憑,她其實早已有了。興趣,純粹是為了一股對文藝的強烈興趣,所以她樂以在課堂裏外跟一群活潑可愛的小同學嘻嘻哈哈地鬧在一起。專心聽課、分神瞌睡、不太張狂地分享零食之外,我印象最為深刻的,終究是她與同學之間的詩情傳遞。
課堂傳詩,我不曉得這究竟進行了多少時日,又究竟是一樁尋常瑣事還是特殊例子。我記得,一次我隨堂聽課——當時我是新進講師兼“職業旁聽生”,除了絕少數的例外情況外,我都在課室跟學生一起學習的。當時教授正在講臺上講授古漢語,課堂氣氛有些許沉悶,一小張在同學之間輾轉周旋的紙條落到我手裏。不是零食嘛,我滿心狐疑地打開褶皺的紙條,只見上頭歪歪斜斜地寫了幾行字,哦,是一首尚未接龍完成的詩,而且還是針砭時局的政治詩哩,我心想。乍看之下,上頭的字體顯然出自不同人的手筆,讀到最後一行,我認得,那正是綺雯的字跡。予人的印象總是溫柔婉約的綺雯,卻少有地在詩句裏顯露出銳利與憤慨的激情。我褶起紙條,抬起頭往她的方向瞄了去,她也正好別過頭來,看到我手裏抓著的紙條,即時就像做了壞事被大人逮到的小孩那般,一臉無辜地抿嘴笑了笑,又重新把頭埋進課本裏,繼續上課……
後來我在報端的文藝園地,倒是經常讀到綺雯寫的詩,而在報上讀綺雯的詩時,我總要想起多年前他們在課堂裏接龍傳詩的那一幕畫面……
◆我所不知道的小他
我所不知道的小他,原來一直都躲在溫老師躲在綺雯同學的背後,除了知悉時光前塵的當年人來訪,比如莊若撂下披薩生意不做陪愛偉回島閑晃故而偶一現身外,她都鮮於向人提起的,那一段文藝青年的歲月……
還在幾年前,鐘可斯學長在閑談裏輕描淡寫地對我說,喔你知道現在的小他如何又如何了,那語氣就仿佛在說著我們都熟悉的老朋友那般,我說喂你且等一等,噢,小他這名字似乎很熟悉喔,當年在《學報》或《椰子屋》都經常看到的,但我應該不認識這個人的才是,你怎麼就嘩啦嘩啦說了一堆的呢?可斯聽了一臉驚訝地望著我,說你不認識呀可她經常提起你的唷,我說哪裏哪裏,我何曾認識這一號人物了,說著一邊把幾年來見過的文壇人物在腦海裏快速掃描了一遍,卻都找不到有小他這一號人物的。可斯聽罷,一臉疑惑地繼續說:
“那天綺雯才又說起你呀……”
“啊,你是說綺雯就是小他?”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噢,原來你不知道哇!哈哈!”
我不知道的小他,原來一直是讓綺雯給藏起來了,我想!
綺雯就是小他,或者說小他就是綺雯,把這兩者合二為一,那麼,我對綺雯的認識,又加添了時間的深度:中學時期,我是《學報》和《椰子屋》的小讀者——是連投稿都不曾奢想的那種讀者,而小他,那時是經常都在雜志裏現身的長期作者(兼編者?)。我沒想到的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來到我面前,而自己卻一直沒認出來的,哦,原來眼前的綺雯就是當年的小他!
這其實沒啥大不了——對綺雯來說,或者對小他來說,其實壓根兒都沒刻意隱瞞的意思,說起來只是自己的後知後覺,以及時間的一場玩笑而已了,我想。
◆綺雯和小他
現在,綺雯和小他,她們一起要出詩集,也要一起離開國門了。從檳榔河岸到秦淮河畔,綺雯和小他,她們約定一起先完成多年來的夢想,然後再繼續追求心中的理想。於是乎,綺雯要我為她和溫維安(阿牆)的詩合集《詩字》寫序,我一向無關詩情,不敢貿然應允,婉言推托了去。那天課間問起她籌備詩集的進度,想起小他在時間裏開的玩笑,於是信筆記下這麼一段奇妙的因緣。
(本文為溫維安、溫綺雯詩合集《詩字》序文,該書為作者自印本)
(2008年9月13日,星期六,商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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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大選之前,我們再次回到小學的校園,餐敘。
重訪小學校園,許多當年離校後就鮮少碰頭的老同學,於是又圍坐成一桌了;當年離校之後各分東西的老同學重聚首,昔日容顏往往介乎變與未變之間,歡談笑鬧的情景雖然可以依舊,然叫人無法忽視的,卻是漫長的一條歲月線索,以及再也無法重現眼前的舊時景觀……
重訪小學校園,吃的什麼當然屬其次,更重要的還是老夥伴的碰首和敍談,以及巡視昔日的舊景物。重訪小學校園,我們雖然提早趕到了,卻已經無法看到一鱗半爪熟悉的當年景物了。歲月拉長了距離,加上人事諸多變遷之後,昔日的村郊地帶,如今已變成住宅樓密集的新型市鎮了。校園還在原來的地段,但籬笆裏外都變了樣;走進校門,而今傲然矗立校園裏的堂皇建築,甚至一片蔥綠寬敞的操場,無論如何都沒有當年我們的回憶角落,甚至連校門都已撤換了去,也不復站在當年的位置冷眼俯視過路的人群了。日落以後,夜幕垂下之前,我們站在昔日校園裏,站在歲月的這一頭,然後憑著腦海裏刻烙下的標記,努力地拼湊往日的舊影像:
“這裏應該就是我們那一排舊教室的位置吧?”伸手朝教室樓旁的空地略一比劃,我對身邊的同學說。
“嗯,是啦,”她也抬起手了遙指過去,說:“最遠最靠近河邊的是我們女廁,那時大家都說鬧鬼,誰也不敢單獨進去的,呵呵!”
景物全非,但她說的我當然記得。說起來呵,哪個學校沒有類似的傳言呢?我們這與墳場隔河相鄰的老校園,當然更不在話下了。當年女廁的靈異流言鬧得整個校園人心惶惶,甚至女同學還一度擠到男廁來,直把她們的專屬領地給放棄了!這樣的傳言不會一次甘休的,戰後複校的斑駁老建築,除了那挨近河岸的女廁和小菜圃之外,後來連新建了才啟用的圖書館,也被小毛頭給納入靈異版圖,煞有介事地劃為禁地呢!現在重返舊地,這些魂夢縈繞的舊角落,卻都被歲月的巨手一把抹了去,再也無法探訪的了。
重訪小學校園,我們掐指一算,除去履行公民權利各自來投票之外,上一回我們在這兒聚首,卻已是二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
“那時的校園還是舊景觀呢。” 著手召集聚會的同學感歎地說:“當時我們就在草地上圍坐一圈,但現在的草場已經挪到另一個面向了!”。
二十年後再聚首,第二瓶酒打開了後,一個同學滿臉堆著笑意地握著酒杯,然後從鄰桌轉過來說:
“來,今晚我們可要不醉不歸了!”
“對,他不怕!”我隨即把話給接過來說:“他要是醉了,大可回到他還在斜對面的老家!”
“對對對!”他聽了一時大樂,然後沖著一位女同學鬧著說:“要是她醉了摸過馬路,卻再也找不到家了,哈哈!”
“對呀,我的老家不見了,你可要負責送我回去呢!”被鬧的也毫不在意地附和說。
二十年前,每每下課鍾響起之後,我們一班小毛頭就背起書包了各自往四方八面散去;走出校門之後,不管是騎自行車或步行,我們的住家往往都在十來二十分鐘的路程之內,有的甚至只跟學校大門隔著馬路近距離地相對望。二十年之後,不只校門裏頭找不到我們往日的舊跡,連校門外而今也已是一番新天地了,依然還堅守在當年老宅的,如今已是絕少數。然而,二十年後重新聚首,待互相問詢之後,我們卻驚訝地發現,除了當年的老屋都已拆除了之外,絕大部分的同學都還把住處給重新安置在這新開闢的老地頭;每一天的日出與日落,我們其實都還沿著同樣的路徑進出,然而,這漫長的歲月以來,我居然一次也沒碰見過誰!
流光易逝,歲月有情,多年來未曾碰上一面的老同學,在杯觥交際的當兒,言談依舊熱絡,情感也依舊不減。只是,二十年的歲月容易過,熟悉的校園變了模樣,生活的社區尤其天翻地覆地改變了地貌,甚至分散了後依然同住一處的舊日夥伴,似乎也在歲月屏障的掩藏之下,有意或無意地都不肯現出身影來。如此說來,時間或空間,這難道只是一場頑皮的迷藏?
(29-3-2008,商餘,流光有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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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