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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沙龍(一):後巷文學
日期:2005年8月27日
時間:2.15pm-4.30pm
地點:吉隆坡大將書行
出席者:林金城、黃建華、呂育陶、曾翎龍、楊嘉仁、張依蘋、翁婉君、龔萬輝、木焱、陳聯利、陳耀宗、劉藝婉、卓衍豪、蔡興隆、李宣春等。
記錄:曾翎龍
媒體報導﹕《星洲日報》週末文學沙龍--尋找後巷
⊙引言:
作為周末沙龍的第一擊,“後巷”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給人走後門的感覺。這其實是個很隨意的題目,概念還未形成,主要是拋出這個題目,看看後巷有什麼可能。它可以是一個象徵,一個非主流、被忽略的角落。
⊙後巷:隱喻和象徵
林金城:每個人心中的後巷,都因各別的成長環境而迥異。後巷所扮演的意義對每個人也不相同。我在吉隆坡長大,覺得後巷是兩幢建筑間投下的陰影。它是不被重視的,被遺忘的,甚至是不願被碰觸的一個東方。如果把文學和後巷聯想起來,文學就像是文化這條大街的後巷。
曾翎龍:村上春樹在《發條鳥年代紀》裡就寫過後巷。該小說描述男子和太太離婚,某天出發去尋找一只貓,而後巷即是他找貓的起點。書中的後巷因要防賊,所以被幾位住戶封了起來。在封閉的空間中,各種隱喻和超現實的想像都出來了。
某大專生:後巷給我的感覺卻是親切、溫馨的。小時候住在店屋,後巷是家人、鄰居聊天的地方。我的家鄉是柔佛麻坡,也許小鎮的後巷和城市不同吧。
呂育陶:我小時住檳城,後巷給我的感覺是很陰暗、骯髒的。那時抽水馬桶還不普遍,茅房底下都朝後巷開個小門,倒糞的人會從小門拉出糞桶。即使我來到城市,發現後巷還是髒亂的地方,到處是塗鴉,也到處是老鼠、蟑螂。所以我覺得,人是不會隨便走到後巷的,低等的生物則除外。
劉藝婉:我想,各位剛才談論的都是各自的生活經驗,不曉得到底“後巷”和文學創作有什麼關係?
林金城:我想,我們在談論的過程中,可以發掘後巷的隱喻和象徵。因為有了象徵我們才能把後巷和文學作一個參照和思考。我比較傾向的是盡量以天馬行空的方式,以個人的經驗談起,然後看看從裡頭可以找出什麼。
像以前我在吉隆坡看過的“鬼子巷”,裡面有三種“鬼”最多──賭鬼、色鬼和酒鬼。如果生活在這地方,它的象徵意義可能是不願碰觸。這樣的象徵可以放到文學上,甚至超越文學,放到政治上。
黃建華:以距離來產生文學創作的美感,是從事文學的人應有的概念。所以從個人經驗開始談起,不失為好的方法。
對我來說,後巷的隱喻和象徵意義,是大於我的個人經驗的。因為我成長的家後面是河,沒有後巷。在我的書寫中,我用“唐人街”來代表後巷。我懷疑它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價值。
曾翎龍:若以“國家”這條大街來說,唐人街就是一條後巷。一些人書寫時會聯想到這樣的比喻,而另一些人則不甘於這樣寫。像楊嘉仁,他的後巷是外星人降落的地點。
龔萬輝:相對於後巷的隱喻象徵,我會把後巷文學當成都市文學的一個旁支。為什麼後巷值得寫,因為時間變了,後巷被遺忘了,它在城市的另一面。我覺得書寫後巷,就是要抓住那被遺忘的時光,或者漸漸消失的一個景點。而後巷背後的隱喻,我覺得反而要模糊掉後巷的特色。
張依蘋:對我來說,後巷代表一種自由。小時候我們家紅毛丹樹的果子垂入後巷﹐我們常扮演小警察的角色﹐盯著不讓路過的小朋友採﹐後來累了﹐就不理了﹐變成可以自由採紅毛丹吃。
李宣春:我的後巷回憶在我舅舅的布莊。我媽媽也在布莊成長,她被外婆管得很嚴。她跟我說,每當她要去看戲,她都得偷偷去看,然後和工人約好,在特定時間開後巷的門讓她進去。
龔萬輝:如果說後巷經驗,那我現在住的地方,會出現一種類果子狸的動物,在後巷找一些野貓來吃。這會讓人懷疑住宅區以前是叢林,而這些動物千方百計生存了下來,現在又出現在我們周圍。
曾翎龍:後巷也讓我害怕。因為生活作息的關係,我常常半夜一個人走到街上吃東西。大家都知道PJ攫奪案很多,最近又是華人七月,我每次走過後巷都會膽心,不曉得會不會有匪徒或鬼埋伏在那邊。
林金城:據我了解,吉隆坡以前的屋子是沒有後巷的。茨廠街跟蘇丹街之間屋子是相連的。後來因為吉隆坡大火,結果當時的英國政府在兩間屋子後建了防火巷。
我們也可以發現,以前鄉村的屋子也是沒有後巷的,後巷是花園屋興起後才有的,是防火巷的延伸。
如果我們真的要談後巷文學,那就有兩個問題:後巷的文學是什麼;以及文學的後巷是什麼。剛才我提的很多都是文學的後巷,而後巷的文學可能又是另一個層次的東西。
龔萬輝:在繪畫上來說,後巷幾乎已成為一個類型,很多人都在畫。為什麼這麼多人要畫後巷?因為後巷包含了一些繪畫技巧,如透視法:後寬到窄,如光和影:一面暗一面亮。可以說,學美術的人都畫過後巷。
呂育陶:我小時候有跟畫家學過畫,發現畫家都喜歡畫建筑的前面,比如畫一座廟。或許這樣比較好賣吧。
⊙後巷:從無到有,再到無?
林金城:時代一直在變,而後巷似乎比較能保存一些東西。以飲食來說,許多好吃的東西都是隱匿在巷子裡的。外面全世界都變了,然而它沒變。
曾翎龍:馬來西亞的後巷和外國是否不同?它和胡同、弄堂等是否相連?
張依蘋:我到過西班牙兩次,發現那裡的“後巷”都是很美麗的,陽台上都種滿了花,有些在牆壁上也掛了花。“色鬼”在那邊大概叫“風流人物”,喜歡喝酒也不叫酒鬼,而叫有酒品。
有時候不走後巷,就會錯失一些美麗的風光。
曾翎龍:我從新村長大,發現新村沒有後巷,只有旁巷,屋子的後面是相連的。我也發現有些新村,屋子的後門是彼此相通的,也許是日治或英治時期,為村民或馬共黨員設的“逃走路線”。
我懷疑後巷是不是本來沒有的,後來有了,而又將會消失的一個地方。
林金城:我國的排屋建筑是很特別的,外國似乎見不到。是不是要把排屋後的巷子稱為後巷呢?似乎也是一個問題。
黃建華:在建筑上這樣的巷子叫“back lane”,早期是為防火和疏通交通。但法令規定“back lane”至少寬十呎,扣除兩旁的溝渠,電線桿和電線等,已經不能通車了。現在就僅有防火的功能。
後巷的逐漸消失,可能和高樓大廈越建越多有關。因高樓旁大都有一定的空間範圍,高樓之間的空間稱不上是後巷。
林金城:吉隆坡的一些後巷還可以保持現狀,因為這些地方已經不是發展的重心。就好像建華講的,整條茨廠街都變成了一條後巷。
卓衍豪:我覺得所謂的後巷文學,應該是面向大眾的。我覺得香港其實是有後巷的,比如電影裡的廟街,那是一些人的共同記憶,所以有人去書寫它。
然而我國的後巷是退化的,呈一種封鎖的狀態。我到外國旅行時很喜歡跑它們的後巷,那讓我看到很真實的生活。而我們後巷的生活在哪裡呢?我覺得一個書寫者要書寫的是共同記憶,而我們後巷的共同記憶是什麼?這是我們的問題。
木焱:我想講講新山的亞富街。我有一個習慣:從這條路走去,一定從另一個路走回來,這樣就可以看見不同的風景。
以前新山的沙益河旁有小販中心,後來因為政府要發展而消失。有一個炒粿條的aunty因生意沒了,上吊自殺。這事鬧大了,政府就把小販移到繁忙街道的後巷。但後巷給人的感覺就是髒亂,所以政府就為後巷鋪上石磚。
我在後巷體會到的是思考的透徹和專注。它讓我看到不同的東西。這樣的專注和透徹,是寫作的一種態度。
⊙結語:
後巷的書寫大致可分3種,一種是緬懷式的“考古”書寫,寫的是作者經歷過的“被遺忘的時光”;一種是現在式的,如朱天心一直在寫的“我記得……”,因為不要忘記;還有一種是隱喻/寓言式的後巷,是“幻想無罪”的文學創作,包含對國家民族、政治文化的指涉。
當然還會有別的寫法,有待作者再去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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