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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Bersih回来后两个星期,我一个字也没写。百颗催泪弹,就驱散了20万人民。像过去大选,20%选票就接管了整个国家。抗议过后,警察如常暴力,媒体如常小心,执政者如常撒谎,Facebook如常扰攘,你我如常上班,如常下班。
我的魔术老师安森莱告诉我,催泪弹不明就里的落在他脚边时,其实他正准备回家,于是怒火忽然上冲,他讶异自己竟如此生气。他强压怒意,循一早盘算好的退路逃走,谁知出口都遭围堵,催泪弹频发。一路上有人冒着浓烟分发水、毛巾、粗盐,突然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消失,大家都在同一阵线,让他激动非常。
我仍旧一个字也没写。这不是激动的时候。这不是愤怒的时候。这不是悲哀的时候。这不是不平的时候。当然,我们可以激动、愤怒、悲哀、不平,我们必然激动愤怒悲哀不平,我们必须激动愤怒悲哀不平,但此时此刻最最重要的,是思考,是行动。思考,让大局明朗,行动,可以扭转大局。待思路清晰,方才下笔。
清晰的思考,说容易也不容易。首先,目的我们得弄清楚,在那个晴朗的周末下午,我们不陪伴家人朋友,选择在艳阳底下对抗水炮催泪弹,为的是什么。我读到一些现场民众的博文,居然以为Bersih静坐是为了反贪污,八项诉求印在十几万件黄衣,穿在十几万人身上,在这些博客的面前晃来晃去,影象和消息在报章网路流传百万遍,他还以为Bersih在反贪污,留言者也没有纠正他。我心里打了个寒颤,也许还有人以为Bersih是在为清道夫争取工作机会。要清晰的思考,先获取正确的资讯。
要获取正确的资讯,说容易也不容易,有几个因素会左右你。第一是你自己的情绪会把资讯内容扭曲。Bersih以后网上流传造假的照片,整个吉隆坡一片黄潮,其实是电脑加工,我却亲眼看着一些Bersih支持者如何快乐的相信这张难以置信的照片。在反莱纳斯潮期间,也出现过台北101的加工照,宣称台湾也支持。这种造假的做法卑劣且幼稚,试问用卑鄙的手段来匡扶正义,如何取信于人?和抗议的对象又有什么不同?从这些实例不难看出人会依自己的情绪和观点,选择相信荒唐的事情。古今执政者要左右人民的想法,向来从情绪入手。比如国内贪腐民不聊生,领袖手指假想的外敌(比如索罗斯),激起爱国仇外的情绪,人民便忘了追究问题的根源。这里头不止扰乱情绪,还有“错误引导”的伎俩。
“错误引导”英文是Misdirection,是魔术界最古老、最管用的原理,甚至有说“错引”就是魔术的全部。举例,我想变出白鸽,指向你背后大叫:“看啊有怪兽!”你回头看不到怪兽,再看我时手里多了一只白鸽。你可能觉得这例子白痴,但我很肯定的说,就算你紧盯魔术师,他依然可以变出白鸽,为什么呢?还是因为错引,高明的错引,而其最高明之处不在转移视线,而在左右你的思路,你的眼睛看哪里已不要紧了。
原理一样,执政者也可以用类似的错引。警方的暴力是错引,媒体偏差的报导是错引,指责反对党滋事是错引,揭发似是而非的性丑闻也是错引。反对党也在用错引,在Facebook发布纷扰的消息是错引,放大错误归咎执政党是错引,造假的照片是下三滥的错引。是的,反对党也在用错引,我无法断言双方的政治理想有多远大,但必然都有私心、都图私利。
不过,再高明的错引你也能轻易破解,就靠一个简单不过的原则,就是:“常识”。我说的是知道春暖冬寒、风吹草动、狗有四只脚、头撞墙会痛,这些谁都懂得的常识。错引不过是暂时蒙蔽常识的伎俩,只要抓紧常识告诉你的原则,幻象皆不攻自破。再说魔术师变白鸽吧,试问人能凭空变出鸽子吗?常识告诉你不可能,这就是真相了,既是说魔术师制造的只是幻觉。依此推论,白鸽必然预先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至于藏在哪里,怎么变出来,那无关要旨,不过是魔术娱宾的把戏,你已经抓住真相了。
大如Bersih,也一样可以运用常识,追究源头的事实,独立思考。比如试想,一党独大50年,这现象健康吗?6千人和10万人的选区各得一个席位,公平吗?靠总数20%的选票就执政,这样的民主有问题吗?警察打人,对吗?这些事情都有明文法例,有兴趣大可找来深究。你心里有了答案,无论执政党在野党如何错误引导,这些伎俩都不能影响你。掌握了真相,目的清楚,你就能行动。
集会以后,也许你和我一样觉得无能为力,小民如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首先,行动不止于在Facebook按Like和Share,马来西亚不过1千三百万个Facebook户口,未必全部活跃,还有另一半人民从主流媒体获取资讯。执政者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是因为掌握了订定游戏规则的权力,只要他们充耳不闻或者拖延改革,无论我们如何在网络上渲染、踏平多少街头,都无济于事。鼓吹Bersih者必然也知道这事实,所以Bersih并非只是对傲慢的执政党施压,麻木不仁的掌权者只会嗤之以鼻。Bersih是一场浩大的醒觉运动,希望借此鼓动广大人民投票表态,就算在原有偏差的制度底下,也能削弱甚至击毁执政者的铁爪。
我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今天就打电话给两个亲戚或朋友,最好都是不用网络的,告诉他们你支持参加Bersih的原因,请他们思考,然后说服他们投票--投哪一边都好,重要的是他们听到了不同角度的看法,独立思考以后作决定。就这样,除了自己投票,再说服两个人。
请不要看轻这小小的动作,2004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玛塔伊是第一个获得此奖项的非洲女性,她为肯亚妇女谋福利、保护环境的贡献,竟然从种一株树开始,一个理念持之以恒,据说她发起的“绿色带运动”在非洲各地种下了3千万棵树,帮助无数妇女提高收入。空想做什么大事、有什么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如我们老老实实的把一件小事做好:就从打两通电话开始。
请不要只是转载了这篇文章就了事,网络资讯纷杂,过目即忘。如果转载,不妨公开写下两个你要联络的人。真要改变什么,就做这个微小但实在的动作:打两通电话。这不也是"常识”吗?人多投票胜算高,我们就多找两个人。也许扭转大局,就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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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十年的公司經營企劃比想老婆的生日禮物容易,不明就里的女人也許就在這個時候插嘴,如果真的有心早就想好了啦,但我並非臨時抱佛腳,找生日禮物這件事在幾個星期前就烙在行事歷上,其難度在于恰當而不重復。
十年下來,生日加節日連紀念日還有偶而心血來潮的禮物,要再想新物事還真不容易︰花、巧克力、布娃娃、戒指、相框、手表、普通手機、智能手機、筆記型電腦、平板電腦等等都送過了。這些禮物的下場有的很有趣,平板電腦讓小朋友全天候征用,巧克力後來是我吃光。相框類的紀念品我送了兩次,第一次是錫制的小樹,枝干吊滿家人的照片,太太說很有意思,第二次是個鑽戒形狀的相架,太太笑問上次湊效的招數便再循環嗎?于是有一次,我做了個棋盤游戲,棋子就是一家四口,棋盤上的方格內是人生大事紀,那點子大概耗盡了我畢生功力。
禮物重要嗎?其實在我心目中這是小事,我們都是生活簡單的人,對物質的要求太少,太太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平板電腦、智能手機,是我覺得這些工具方便省時,才介紹她用的。想當年,她也不用手機,後來也是因為我逼著才開始嘗試。既是小事,何必費心?那是因為想趁著有意義的日子聊表心意,太太放下工作日復一日照顧孩子,偶爾小小的驚喜也許就讓平凡的客廳繽紛起來。禮物小事,太太的貢獻不是。
轉眼,明天就是太太生日,我畫了個心智圖,想幫助僵硬的腦筋思索可能的禮物,結果紙張變僵硬,圖表變弱智。我無計可施,招來茲行茲樂兩個兒子,七歲的坐左邊,四歲右邊,舉行腦力激蕩會議。
“送耳塞吧。”茲行說。
“為什麼?”
“弟弟吵,媽媽可以不听。”
“送繩子。”茲樂說。
“為什麼?”
“忘記帶鑰匙可以爬進屋子。”茲樂認真的說。
我開始覺得腦力激蕩會議失效,我變腦震蕩,于是試圖左右會議方向︰“有什麼媽媽常會用到的呢?”
“電腦。”“電話。”“電話充電器。”“可是這些媽媽都有了啊。”
“盒子。”茲樂突然說。
我眼睛一亮,問︰“那麼,盒子里頭有什麼?”
“耳塞!”“繩子!”
我眼前一黑,口吐白沫,這是腦震蕩的征兆,再問︰“還有嗎?”
“寶藏!”茲行嚷。
這時我的媽媽插嘴了︰“有那麼難嗎,盒子塞滿滿鈔票,不就行了?”我覺得塞幾千萬印尼盾有欠誠意,此法不通。
茲行繼續說他的想法︰“我們把藏寶盒藏起來,然後畫一張地圖,寫一些線索,讓媽媽尋寶!”
這點子不錯,生日禮物便是一場孩子設計的游戲,茲樂听了也興奮起來了。我又問︰“藏在哪里?”
茲樂說︰“挖個洞埋起來!”
“那太難了啦!媽媽生日還要那麼辛苦才找到禮物,藏在哪一個角落就好。”
茲樂開始翻找空盒子,茲行負責畫地圖,不一會就畫好,是家里的簡圖,線索寫的是︰“注意,沒有畫得很像。”
當然,最有用的線索始終是︰藏寶地點畫了個叉。我提醒茲行︰“看著這個叉,好像很容易找到,是吧?”
“好像是,我們把它弄得困難一點。”說著,茲行多畫兩個叉在不同的地方︰“我們在這些地方放假寶藏!”
這點子也行,多找來兩個盒子便可。“我們在真藏寶盒里放寶藏吧,就是要給媽媽的禮物。”我如此建議,他們也就放了耳塞和繩子,至于我,放的就只有這篇小文章。太太讀到的時候,我也許在開動地吟工委會議,今年特別忙,許多日期不由我訂。
太太,如果你先找到這個盒子,請勿懷疑,這個只裝著耳塞、繩子和一張紙的大盒子,就是真寶藏,另兩個盒子只裝著空氣,並沒有塞滿滿的鈔票。相信這篇短文可以賺來幾聲無價的笑聲,也算是另類的情書,最多未來的稿費歸你,如果刊登。
2012.04 (星洲日報/文藝春秋‧周若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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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Bersih 3.0人潮中,身后有个年青人坐在矮墙上讲电话:“这里很多人,有两、三千人吧!”
我最近办的活动出席人数无故被媒体错误报导,想起上次Bersih 2.0参与的5万人也被虚报成5千,一时不忿,回头插嘴:“喂朋友!这区至少有1万人好不好?你这样都搞错,干哪一行的?记者吗?”却见他脖子上果然挂着长镜头相机。
他不理会,继续讲电话,我兀自担忧翌日报纸会不会真的照着这位仁兄的话报道。还好,后来媒体公布的数字都没有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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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比公德心巨大很多的妈妈们,把他们巨大的休旅车挡在候车亭外,无视后头动弹不得的车队,径自下车带孩子去课室。我对四岁的兹乐说:“这回啊你真的要自己走去课室了!”
也不过两天前的事,兹乐忽然对我说:“爸爸,我要自己去课室。”过去半年,都是我牵他到课室门口,看着他把东西放妥,帮他理好衣服,然后拥抱一下说再见。我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兹乐答:“因为我没有试过一个人走去。”
“好吧。”我说,可是他走没两步,便说:“还是不了。”原来校工在课室门口操作长颈龙般的吸尘机,在不安的吼叫,兹乐害怕这种声音,还是让我牵他到课室。
可是现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下不了车。我问兹乐:“可以吗?”他轻松的说:“可以啦。”背了书包就下车企鹅般走去。其实,从候车亭到课室不过一百米,可是从我在车队里的角度,刚好看他遁入墙后,却见不到他走进课室。我想,没问题吧,就一条直路,走了半年了,要对儿子有信心,但甫出校门信心就崩溃,好歹回去看一眼确定一下。学校保安严格,过了上课时间两分钟就不让我进去,我展露灿烂的笑容、摄人的魅力,总算说服保安放行。我在课室窗外偷望,见兹乐在和小朋友们玩得正乐,始知自己多虑。
回程中联想起过世的父亲,大约在我创业后数年跟我谈起:“记得你第一次去政府部门做产品简报吗?”我说:“不记得了。”
“其实我十分担心,在盘算要不要陪你去,还是干脆请有经验的朋友领头,最后我决定什么都不做,让你自己去尝试,结果都还好呀!以后,我就放心了。”父亲神情得意,并不只是因为我办好事情,而是满意自己制约维护孩子的本能。戴着救生圈是学不会游泳的,始终要把孩子踢下水。这我固然明白,可是看兹乐不需要我陪同,独自走他的第一个一百米,放心之余不无失落,这是为人父矛盾的心情。往后,他将渐渐不需要我为他冲凉,不需要我陪他睡觉,不需要我陪他读书,不需要我陪他玩耍。
孩子始终要过自己的生活,我也不可能永远陪着,总有离开的时候,我随时都作如此准备,我是29岁就立好遗嘱的那种人,35岁在看《最后的演讲》和《相约星期二》。人世无常,冰冷的死亡常常贴得很近,近得可以让人直打寒颤。年迈的亲戚老病而逝,有一个年轻的朋友睡个觉就没再醒来。我想起18岁时一位女同学,本来健康蹦跳的,突然急病昏迷,还没弄清病因便已辞世。死神一再经过,似乎斜睨一眼,复徐徐离开。在下次错肩前,人力能作什么准备,就该作什么准备。
父亲退休多年以来,不时谣传他要重出江湖办报,听到这些绘声绘影的故事,我们总是莞尔,武林高手归隐,传说并未褪色。到后来父亲真的着手筹办新报,反而许多人不知情,也来不及在他的自传里提及。当年他六十几了,对许多人来说那是含饴弄孙的晚年,做梦也不敢想创业。也许有人认为父亲是工作狂,必须日日冲锋陷阵才能过日子,我想不是。他很积极的让我投入筹备工作,希望我能帮忙经营。他事业上最大的成就是在报业,而过去我一直无意参与,后来报馆为形势所催卖出,他始终有些遗憾。他没明说,但我猜想他要重建一门大格局的事业,让孩子传承,纵然啊他六十几了。那时的父亲不是工作狂,他是一个父亲。
后来内政部刁难,不了了之,不久他发现自己患了癌症。某个晚上,父亲把一家人唤来围着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叠厚厚的文件,父亲逐页逐页翻动我们的心绪,慢慢交代。那时他状态还很好,唯人生多变,到了某些阶段更不容拖延,尽管当时我们还是很乐观的。我也很乐观的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两个儿子70岁了我还要唤他们宝贝和心肝,肉麻到死。可是无论一个人多积极运动、控制饮食,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高速公路下着大雨,前面的白痴无端端切入你的车道。
“差一点这场动地吟就是纪念傅承得了。”开工委会议的那天,傅承得老师甫入办公室就开了个沉重的玩笑。刚才他被迫紧急煞车,车轮打滑,在大道上旋转两圈,恰好停在路旁,虽安然无事,难免心有余悸。大家还是很快进入状况,讨论动地吟。只是,我更明白这次动地吟和以往不一样。从前傅老是动地吟的中心,统筹全局,我们大多是随行的表演者,可随兴为之。这次傅老刻意把许多曾经由他担待的工作,移交到后辈手上,自己能不管就不管。“这件事情问节目总监,不是我决定的。”这是他最近常说的话。顿时我们的工作量倍增,深切的感受自己的舞台是如何一寸一寸的搭建起来。
以后,如果动地吟再办,傅老金亮只要操心台上喝什麼酒唱什麼詩,什么统筹工作通通不干。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舞台,隐没成席间的掌声。我窃想游川和几位好友骤逝,也许让傅老有所领悟,随时做好放手的准备,以后无论他动手与否,心爱的人和事依旧得以延续。寻思自己的情况,待兹行兹乐能自力更生,两老正好环游世界去,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写一章我未来的畅销书,岂不快哉!我辈文人比他人幸运的地方,就是多留几个字在世上,孩子孙子还能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写作也是一种准备。
准备离开,和准备出发,其实是同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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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可以这么说:就好比我抱着猪仔钱罂赶往动地吟舞台,途中不知哪个没良心的故意伸脚把我绊倒。钱罂迸裂,银币洒地,路人假装不感兴趣,我一时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弯腰捡银币,还是继续赶路。
一大票朋友在等我,但钱罂里装的是整年的积蓄。
纵然我疼得肠子打蝴蝶结,我想,我最终还是得发足狂奔。这时,一个官样的人站出来说,我帮你捡吧,一定原数奉还。我反正就是得赶路了,可是这下除了惦记着银币,还要在猜疑是不是这条粉肠绊倒我的。
如此考验好折腾人啊。如果连在这样的逆境里我也能掌控心志,专注办好一件事,往后我大概就天下无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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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