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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一间中学都流传过各种各样的鬼故事。
虽然马来西亚没有日本中学流传七夜怪谭的《裂口女》(嘴巴被剪裂至脸后,拐带小孩的恐怖女人),《第十三阶梯》(通往鬼界,无中生有的第十三个阶梯)等般广为人知,但各地中学却经常流传日军占领时期屠杀的冤魂作祟,引发各种不可思议现象的传奇故事。
我的中学也流传鬼故事,但源头并非日军刀下亡魂。当时学校的后方,曾经有一间童军建造的深青色木屋。童军爱建东西,从一般考试竹子搭的帐篷、看台、门槛等,各种建筑皆从大自然取材,用麻绳绑成,只需要一点想象力,便可以把这些东西视作荒野中的求生工具。他们也建成荒野中的城堡,其中有些耗时两三个星期的竹子建筑,高度有两三层楼高。
很多年前,童军的学长们得到校长的允许,用洋灰、砖块和木材等,在森林边缘附近建造了一间青屋,当成储藏室。青屋有锌片屋顶,木窗木门,遮风挡雨不成问题,只不过有些地方会漏水。因为沟渠等的排水系统做得不好,时日一久,积水发出难闻气味。因为靠近森林,偶尔会有蛇爬进去,躲在各个置放木材、器具等的阴暗角落。因此若要入屋拿东西,需要先用木棍拍打四周,把藏着的蟒蛇毒蛇惊吓出来,确定安全方才继续前进。木屋漆成青色,绿油油的,感觉真像哈利伯特里面学校守卫在后山的木屋。
从前中学的制服团体会互相帮忙守夜。童军在学校过夜,会邀请学生警察团帮忙;红新月会在学校露营,会邀请童军守夜等的,以防止其他不良学生到学校来捣乱。那时候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守夜时绝不走到青屋。可以巡视厕所,篮球场,脚车亭,花园,食堂已经是最远的范围。我们绝对不可以走到青屋附近,只敢在远远看一眼,慌忙掉头就走,根本不敢拿电筒照射。据说前几年有个胆大的学长,守夜时为了证明自己胆量比别人大,在朋友们远远站着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去,拿电筒随便照射青屋。正当他得意洋洋的向前走时,却听见朋友从身后大声呼喊他。他回头,看见朋友全部挥手要他赶快逃跑。他不理会朋友。他转头,吓得脸色铁青。
一个白色身影,摇晃着,站在青屋前,正向他挥手!
白色身影似人,慢慢飘,轻轻飘,向前飘,学长想逃跑,双脚却仿佛被钉在地上,怎么也逃不了!
还好他终于大喊一声,在白色身影飘到眼前时,逃走了。过后他生了一场大病,事情就此传开。有些学长老师还暗地里求来一些符咒,贴在青屋门窗上。但也许位置偏僻,再加上绿色聚阴,阴气太重,青屋聚集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而且青屋闹鬼的传说传了好多年,学生在晚上都不敢接近青屋。
但中二那年,在童军朋友的怂恿下,我曾经和他们在晚上潜进去青屋一次。我们没有钥匙,需要爬入窗口,侧身穿过木橱,跳过一些杂物堆,走过木板制的走廊,才到达储藏室。木屋里的电线没有装好,整间屋子只靠一盏黄色灯泡照亮。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屋子黑暗的部分黑影憧憧,仿佛到处都藏着恐怖的鬼魂。我们战战兢兢的拿了镰刀等的工具,赶紧离开青屋。我走在最后。快要穿过窗口前,我突然听见一声叹息。
唉!
我的耳后接着吹来一股寒气!
我不敢回头,硬着头皮,连跑带跳赶快冲出窗口。我心里害怕,但不敢对朋友说。那声叹息尤在耳际回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事后我们骑脚车到云吞面档吃夜宵。吃着云吞面,稍微镇定后,才跟朋友说起。朋友再也无法强作镇定,用非常糟糕的语气和神情,说了一件让我们当晚失眠的事情。
刚才在青屋里,他的后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摸过!
从此以后,我们不敢在晚上接近青屋。我们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担心会大病一场什么的。幸运的是,没发生任何后继事件。
也在同一年,童军朋友在校内考试。中二童军必须搭建一座高约三层楼的瞭望台。这座瞭望台用竹子和木材搭成,没用半根钉子,只使用麻绳捆绑交接处。建成的瞭望台竟也牢固,五六个人站上,结结实实,不会摇晃欲倒。他们在瞭望台上做了根旗杆,伸上童军旗,唱童军歌。
那时我暗恋童军里的一个女孩子,经常在学校流连至晚上八点多,陪伴他们,一起搭建瞭望台,帮忙一些有的没的,例如砍木削竹等。有一天,A在晚上八点多回家吃饭。A离开搭建瞭望台的场地,挥手说再见。我见天色已晚,放心不下,于是过去想陪她离开。但A的脚程飞快,才一阵子就已经不见。我走到旧楼转角处,看看右边门口大树下的脚车亭,没她的影子。我在心里嘀咕着,A的动作真的那么快啊。她会不会在左边食堂前的脚车亭呢?那里也是停放脚车的地方。一些常练习至天黑的校队女排,也会把脚车停在那里。
脚车亭距离旧楼约有五六间课室的距离。从旧楼望去,一棵矮树挡了视线。我走去脚车亭查看。脚车亭对面是马电讯公司,建在山坡上独自一间的办公室,在昏黄街灯下孤零零的。黄色灯光也照射到学校范围,把课室和树影染了色。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周围没人,校园内静悄悄,只有树叶婆娑和风的声音。走了三四间教室后,突然觉得不对劲。我心里突然发毛。我不敢再往前走。面前昏黄树影随风摇晃,窸窣作响,仿佛有人在树后。
当,当,当。
我忽然听见弯曲脚踏刮过链盖之间的声音。
有个女孩子骑着脚车,从摇晃树影中逐渐远离,朝食堂的方向走去。我看着女孩骑脚车的身影,喊了A的名字,但女孩没有回头,慢慢消失在食堂的另一边。我于是回到搭建场地。朋友说A怎么会骑去青屋的方向呢,那里可荒凉偏僻得很。朋友和我俩人,拿着电筒,骑着脚踏车,围绕校园骑了一圈。我们越骑越害怕。校园内灯光早已全灭,静悄悄空无一人,排球校队老早回家了。我们骑得飞快,待到人多的地方才敢说话。其他人见有点不对劲,于是草草收拾工具,提早回家。回到家中,我打电话给A。
我早从右边回家,没骑去左边的食堂啊!你别吓我!
我不确定当时看到的身影是谁。也许是练习至天黑的校队女排,也有可能是其他活动的学生。我想应该不是肮脏东西。就像照片里的尼斯湖水怪其实是水濑的尾巴,疑神疑鬼只会导致错误的认知。
一年多以后,华文学会在学校内办两天一夜的生活营。中五学姐是华文学会主席。玩了整天一连串的游戏后,晚上营员睡觉,工委守夜。我们围在一起,忘了谁先开始,就说起鬼故事。后来学姐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校园内的鬼故事。其中有个关于前些年,一个漂亮的学姐,交了在外坡工作的男朋友。后来学姐生日,他们闹翻。男孩强行载她去谈判。途中发生意外,撞上大树车毁人亡。男孩只受轻伤,漂亮学姐却当场死亡。据说后来漂亮学姐因为想念学校,会在晚上踏脚车到学校走走。嗯。起初我像平常般,把这故事当成普通一则捏造出来吓人的鬼故事而已。
咦?等等,踏脚车的女生?晚上到学校走走?妈呀!
我真的打从心里害怕,寒透全身。上次看见骑脚车的女生,难道真是挂念学校,在校园内踏脚车的漂亮学姐?妈呀,怎么所有的细节全吻合?!幸好漂亮学姐没有回头,否则真会被吓死。大家看我脸色铁青的样子,问清楚原因后,都安静下来。此时学姐却遮盖住脸,整个人靠在朋友身上。
为什么树上挂着一件白色衣服?
我们抬头望去,青屋前的树上根本没有挂着任何衣服。学姐用几近崩溃,非常害怕,已经哭出来的语气问我们为何树上有一件白色的衣服。我们看不见,只好安慰她,赶紧离开旧楼附近,到灯光较亮的地点守夜。本来准备的夜间惊吓节目,也因此取消。
后来我们才想起,当天正是七月十四。有可能是漂亮学姐不喜欢我们讨论她,而故意挂件衣服到树上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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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说鬼故事的本领是一流的。
要把鬼故事说得好,最重要是不动声色,适时加强语气,留一段空白,增加想象的空间。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外婆轻易办到这点。她经历过二战,日本统治马来西亚的年代。那时候草菅人命,每天都要死上好几人。死人见多了,自也不怕鬼。日本人杀人是怎样杀的呢?外婆说都用刀砍头的,有时候刀钝了,头砍不断,就割喉。像杀鸡,血流尽一命呜呼,可过程要花长时间。因痛乱跑的,日本人就踢倒在地上,压住他们直到不会挣扎。《义海豪情》那种犯人跪在整整齐齐,集体等待被枪毙的画面其实不真实。他们要节省子弹,刀钝了还可以磨利。万人坑却是真实的。挖一个大坑,把所有尸体都丢进去,也不掩埋,有新的尸体就堆叠在上面,直到填满坑,才再挖新的大坑。这坑就是万人坑。
“从很远的地方,就可闻到比垃圾还臭,恶心的,让人作呕的尸臭味。”
外婆说,若尸臭随风雨飘来,湿沥沥的,整个小镇都将弥漫着死亡的恶臭气息。居民嗅到腥臭味,都知道来自哪里,却也不跟小孩子说。她小时候生活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也不知怎的,镇上有几个男人得罪了日军,被抓了起来,带到另一个山头处行刑。其他相熟的亲人和邻居也悄悄的跟了去,想说如果有杀不死的,等日军走远就伺机营救。很《义海豪情》的营救构思,却没有好结局。跟去的人,目睹日军行刑的残暴画面,失声喊了出来,结果行踪败露,被抓起来。只有一人侥幸逃脱。其余全被杀头。然而逃脱的人还是吓傻了。回来后,目光呆滞,神智失常像个白痴,也像个哑巴不说话,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还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当时的情形。
“整个山下都是死人……白色蠕动着的尸虫在腐烂尸体上乱爬乱窜,啮咬人尸……他们在山坡上,用刀割了喉咙,用力往身上捅几刀,踢下山……”
他说日军也不挖坑,不埋人,懒得去理他们的死活。然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泥土都变了暗红色,血腥味更是久久飘散不去。外婆讨厌日本人,可不知道恨不恨。她说这些故事的时候,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说故事的人。她没有咬紧牙根,言语中没有透露任何切身的仇恨。因为幸运,也因为年纪小,一家人避过了那场大灾难。
她没有见过任何被屠杀,充满怨气的鬼魂。只是后来外婆家里出租才出了一点小事情。有个男租客租下头房。据说他讨了个日本妻子,会说日本话,为日军办事。可后来得罪了日军,被抓走,从此不再回来。房子里留下许多物品,大家不敢清扫丢掉。墙上挂了张他妻子的照片,发黄的黑白照片,相中人穿着日本和服,一个漂亮的日本女人。
“到了半夜,日本女人的眼睛会在暗中发亮,看着你,眨眼睛,一幅怨恨的神情!”
如果房间里有人睡不着,看着这张照片,就会发觉相中人瞪着他,还会眨眼,一副生气的模样。后来外公请了法师,做了法事,把照片请走,连带租客所有的物品一并烧掉。
外公去世后,外婆随着阿姨到吉隆坡生活好长的一段日子,有时候会到我家住几个月,到小舅家住几个月,轮换不休。外婆老爱说在阿姨家那里的故事。外婆不是存心吓唬我们,但我和弟弟总是被吓,害怕,夜里不敢睡觉,不敢独自上厕所。可越害怕就越想听,每次外婆来,我们总是央求外婆多说一点鬼故事。如果没有新鲜的,就再说一遍旧的。
阿姨家在公共组屋。周围有十多栋十八层高的组屋,阿姨家在十六层。这些组屋年久失修,残破不堪,电梯经常失灵,梯里有人尿尿,呕吐,难闻的气味仿如垃圾场,周围墙壁上都有涂鸦,不堪入目的字眼,谁X谁欢乐按摩之类的,停车场常有小偷偷摩多汽车零件的,信箱被破坏,如此烂的公共组屋。
外婆说这些组屋够高,常有人跳楼自杀。陷入感情纠纷的,欠债无能力偿还的,患病的,精神失常的,搭电梯到最高一楼,在围栏前瞻望许久,一两个小时以上,留下一双鞋子和遗书就跳下去。尤其是面向国油双峰塔的那一栋,因为风景漂亮,常有人选那里做离世地点。砰!一声巨响,居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表姐和表弟放学后,回家时还曾在附近看见人群在围观那惨不忍睹的死状。他们说跳楼死的人其实在半空中就已经吓得断气,并不需要等到手足断折,脑浆涂地。
某个晚上,半夜十二点,另外一栋组屋的妇女,床边的宝宝哭闹,肚子饿了吵喝奶。她于是起身泡奶。从厨房的窗口,她看见对楼转角处,有一个红衣女人的背影。
这红衣女人身形庞大,屁股圆滚滚的,衣服血红一般的颜色。不过妇女在远处,也看不清楚,好像在抱着一个婴孩。只是女人的背影殷红,隐隐中似有不对劲的地方。妇女也没在意,只觉得半夜似乎阴风阵阵,心有点寒。她也不管,转身泡奶,喂奶去了。哄哄一下,喝几口,好不容易才搞定宝宝,让他睡着了。
妇女去洗奶瓶,看看墙上的钟,半夜两点。她走到厨房洗奶瓶。打开水龙头洗着,忽然想起刚才的红衣女人。抬头望,对楼转角处的红衣女人还在。不知怎么,血红色的衣服更加触目惊心。她仿佛着了魔,紧紧盯着那女人。仿佛知道有人看着她,红衣女人缓缓转身,脸慢慢转过来,看着妇女。
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孔!红衣女人竟满脸鲜血,睁大眼睛,生气地瞪着她!
那栋楼的距离仿佛变近了,红衣女人恐怖的神情清清楚楚,几乎把妇女吓得昏过去。她大喊一声,就立刻跑回睡房。丈夫问怎么了,她也不答。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连接好几个月都不能下床。她去神庙拜拜,才知道遇到肮脏东西。妇女再也不敢半夜到厨房洗奶瓶。这妇女看见的红衣女人所在,其实就在阿姨家的楼梯转角处。她把这事情告诉阿姨,把阿姨吓个半死。
阿姨问楼下看守,知不知道这楼层的事情。看守说,这栋组屋刚建好不久,有个女人,因为丈夫欠大耳隆一大笔钱,落跑消失,不见踪影,妻子却要偿还这笔钱。一时想不开,穿了红衣裳,抱着孩子,到组屋跳楼自杀。穿红衣死的人怨气最重,冤魂久久不散,留在当地。
听了这个鬼故事后,我和弟弟怕得半夜尿急不敢上厕所,还要妈妈开灯陪伴。外婆后来就很少说鬼故事,免得小孩害怕。学校年终假期,我们到阿姨家小住几天。阿姨家门外就是栏杆,看下去车子小如火柴盒,人小如蚂蚁。我和弟弟每天躲在阿姨家,不敢外出。因为外面就是传说中的闹鬼之地。
我后来有认真看那转角处。那里其实是大楼的消防处,有一条黑色的消防水管,水管捆在红色的圆盘上。那个妇女是否在凌晨看错了,把消防水管当作红衣女人,这谁也不知道。可我认为并非看错。某次在阿姨家留宿的夜晚,因为人多,我们到客厅打地铺。阿姨和姨丈把电灯了,想看部电影。哪知道姨丈突然大喊:
“你在做什么?!快出去!”
身形壮硕如熊的姨丈,喊了后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怒气冲冲地看着后厨房。我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他骂谁。表弟早睡着了,该不会挨骂。姨丈悄声在阿姨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走到厨房,又骂了好一阵子,才出来。那个晚上,他们要我进房和表弟他们挤在一起睡。阿姨和姨丈则拿出圣经祈祷。
隔天姨丈才说出,他看见一个没有脚的红衣女人,轻飘飘的,在厨房东张西望,想要进房间。姨丈连忙大喊阻止她。姨丈知道对这种东西必须强硬,生气,只要内心没有做错事就不必害怕。红衣女人后来飘去厕所外的窗口,待着不走。姨丈于是走到厨房喊骂,红衣女人才消失不见。整个过程我什么都看不见。阿姨不敢和姨丈一起去厨房。她和我留在客厅里,在暗中默不作声,看着光碟机还没放入光碟,蓝色的电视画面,不知怎办才好。
直到阿姨从组屋搬出去,红衣女人可一直都是我们的畏忌,绝口不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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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到新加坡出差几个月,经常翻阅当地的免费报纸。偶尔会在报纸上看见一些小小版位,印着成年男子都会面红耳赤的电影海报。《青春•欲望》,《禁•虐之恋》,以奇怪字眼命名等的日本影片。当然都是限制级的成人电影。大家哗然,接着起哄。谁也不曾在电影院看过这类电影。试想在那巨大的银幕上播着充满色彩清晰的爱情动作片,再配以平日观看《变形铁金刚》时的杜比立体环绕音响系统,哇啊,何等震撼的场面。找了找地址,在牛车水附近,长江电影城。大家都说下班后,就要过去观赏,体验不一样的感官享受。然而忙着忙着,工作结束,回家睡觉,到最后再没提起。
想起家乡小镇,街尾处与另一个新村接口的地方,似乎曾有过一座色情影院。小时候乘搭校车经过,戏院外的广告板常贴着一些巨大的彩绘女人海报。海报上的女人没露点,但姿势和衣着极度诱惑。小学生看着那些海报,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只知道报刊上的电影广告,以及街上另一间正派影院都没有写过播放这里的电影。街上影院播放着《铁拳无敌孙中山》,是那么久的一回事了。小孩问过大人。大人们都说这是间咸湿戏院。
咸湿戏院后来关了,变成另一间印度戏院。印度戏院也关了之后,这里变成娱乐中心,可打桌球,唱k。小孩子也长大成中学生。据说他的坏朋友曾经在这里干架,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赔偿医药费了事。是这样的一个娱乐中心。不晓镇上居民们每次出入这里,有无想起这里的前身。应该是大银幕的地方现在置放桌球台,本来是椅子的地方成了K啦ok的沙发,楼上的席位是其他贵宾的神秘场所等等之类的,然后喝起啤酒声色犬马。
今年再去新加坡,却发现长江电影城已经关闭。问朋友,他们也不知道影院关闭或维修,总之不再营业。聊着聊着,他们说这里应该是新加坡最后一间色情电影院,专门播放限制级21岁以上的色情电影。据说,这里是很多好色怪伯伯的聚集地。据说,人们看戏还打开雨伞。这里是年轻人的试胆场所,陪伴着许多人度过他们的青春岁月。即使他们长大后觉得那是一个很肮脏的地方,而且都绝口不提买过票观赏过的事情。
成长中的岁月没有色情影院。或许这类戏院也不存在于大部分马来西亚人的记忆中。只是想,如果有这么一座戏院会有多棒。如此就不会觉得绿只存在于《挪威的森林》中,不会只和渡边升在色情影院约会,而且还连续看两场色情电影。如果朋友抽某的成长岁月看过这些电影海报,会不会把色情海报藏入画里面;龙某的蒙少年,会不会看了一场充满绮思和激动的黄色电影后再溜达去泡妞;半某的怀旧美学,会不会让色情变得优雅,也更忧伤。
在马不停蹄地工作和生活的同时,一座色情影院被关闭真是让人感伤。人生里面,与买不到色情电影院一张票同等的或更深恶痛绝的遗憾,还真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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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是世界杯的忠实粉丝。小时候还没Astro,每家每户屋顶皆装上天线。我记得那时家里老电视的画面模糊带点雪花。机智的麦加华拿出工具时,我会分不清楚是小刀还是螺丝起子。不过世界杯一到,爸买了新的鱼骨和长天线,把TV1、TV2和第三电视的频道收得清清楚楚。我问爸为什么换新天线。他尴尬地笑笑,说世界杯要来了嘛。我问妈什么是世界杯。妈说世界杯是让你爸不必吃饭的东西。想来真是幽默的夫妇。
1986年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是他最爱谈的世杯经典之一。足球是用脚踢的,阿根廷人巧妙地用手把球拍打进龙门,裁判竟然看不见而判有效,实实在在替阿根廷报了打仗打输英国的历史仇恨。1990年的世杯决赛是西德对阿根廷。我让爸半夜叫我起床看球。他没叫醒我,因此看不到西德通过点球取胜。十岁的我输掉两毛钱,买了一个冰淇淋面包给同学。事后爸知道了。他没责备我,反而讥笑说阿根廷球队用上九人防守,一人进攻,我不可能赢得那两毛钱。我现在知道那两毛钱是给肚子饿的同学骗掉的。四年级的我怎晓得何谓防守式足球。
1994年我开始看世界杯。那年的巴西由罗马里奥和贝贝托组成梦幻组合,联手攻进许多球。贝贝托进球后,双手作抱婴孩状的庆祝手势堪称经典。他在庆祝儿子的诞生。往后许多球星也学起这手势,在球场上跳起摇篮曲舞。马拉多纳因为服毒被禁赛,一代球星从此陨落。同届世杯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绑着辫子的意大利人,巴乔。他独进五球,以一己之力带领意大利一路打进决赛。然而决赛时,意大利人在点球决胜大战中最后一球射失,让巴西捧杯。正是成也英雄,败也英雄。
世杯比赛时间多在凌晨。现在已经很少和爸一起看足球。不过我仍然记得从前半夜起床时,披着被单,好像蝙蝠侠般走出房门的老爸。披着被单一因夜深冷,二因蚊子多。他至今仍记得我们一起相中意大利,在巴乔进球后呼喊把妈吵醒的情形。喊了之后,他立刻嘘的一声,担心吵醒别人。
世界杯除了足球,其实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每次想起,我都觉得世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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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部落里的那条友跟那天天气晴朗没关系。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