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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在懸空之境——「豐饒之地」的深夜觀影。  ◎  薇達
[La la la] 2008-11-12 15: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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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唱片行的大傾銷中意外買獲Wim Wenders的Land of Plenty。

回住處的地鐵上看著DVD封面,心裡非常確定你一定會想看這部電影,也許你已看過也說不定。你比我還要早開始接觸獨立電影、獨立音樂,當我還在朦朦朧朧的書寫風花雪月,單純為愛焚心以火把青春虛耗掉的稚嫩時刻。我能想像個性陰晦孤獨,以冷淡掩飾焦躁的你,身處這些自己喜歡的事物裡,好像從渾濁水缸中找到了清澈的玻璃珠子,雙眼透出奇異光芒。然後稍微因此感覺美好,感覺喜悅,感覺丰盈,感覺滿足。

昨夜看完Land of Plenty已近凌晨三點,喝掉瓶中最後一些紅酒,睡著。然後做夢。夢見從前那些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中的例常場景。好像是一個週末午後,我捧著宮部美幸在床上沉沉睡去,你坐在電腦前看從國家圖書館借來的黑澤明。不開燈的房間電腦熒幕光打在你的臉上,一閃一閃。你沒什么表情,你一直沒什么表情,如你習慣擺出的理智與冷漠。

其實我一直知道,那些日子你很愛我,極其的愛我,用你獨有的冷漠與理智,緩慢而深刻的愛我。這種理智與冷漠,馴服我的同時卻又掏空我,常常搞得極度細膩敏感的我不知所措。事實上我總是茫然而失序,而你總是專著而清晰。也許正是如此極端的差異,我更不由自主的去需要你吸附於你,在滿載又倒空的循環中擺蕩、擺蕩,汲取填充我自虐本質需要的強烈美與痛。

我在今晨上班的公車上,想著昨夜看的Land of Plenty。故事格局和Martin Scorsese的Taxi Driver很類似,一名越戰軍人、一名女孩、大城市的黑暗面。只是Wim Wenders這次使用DV拍攝,處理手法也較輕盈悲涼,全片貫穿空旷而美丽的旅程,還有Leonard Cohen、David Bowie、Travis等人蒼白或灰藍的歌聲。一位瘋狂想要捍衛國家的越戰老兵,自掏腰包的進行著所謂的「反恐任務」。一個從小在非洲長大、在中東參與族群和解運動,回美國尋找舅舅的女孩,一起踏上追蹤恐怖主義集團,單純運屍給死者哥哥予以下葬的旅程。Wim Wenders鏡頭中美國國旗下的頹垣敗瓦,埋藏要探索的國家認同、社會問題、種族問題、青年問題、越戰後遺症、困惑、勇氣、信念…吧啦吧啦吧啦諸如此類議題。還有他們遇到的人,彼此的對話,以及與那些人的對話。

Lana說︰兩年前我還在非洲的時候,世貿中心被恐怖份子劫機撞毀時,明明有數千人無辜犧牲,但當時我附近的人都在歡呼,因為他們討厭美國人。
電臺DJ說︰看报纸時在想要先看哪一則谎言,因为都很吸引人。
Hassan說:我的家無關於地方,在於人。
Henry說︰大家乐於相信谎言。
用雙眼和车顶上会转向的监视器,一起密切監視埋伏在城裡的恐怖份子的Sherman,看著一个阿拉伯人一手抱着一個硼砂盒子上了一座階梯。Sherman說︰他前進著,往城市的另一个迷宫。
Lana的父親說︰电脑令人在最短的时间里犯最多的错误,是千古罪人。

穿越山海,睡眠清醒,死亡受傷,穩定翻轉,被說服被打動,哭泣微笑,質疑相信。故事很白很煽的述說一個美國夢魘,Wim Wenders企圖以電影語言召告天下醒來吧醒來吧。我在這樣的黑色情境裡要笑不笑,然後還是沒笑。你是知道的我並非瘋狂電影迷,只是覺得看電影這件事情挺有意義,跟聽音樂閱讀書寫一樣。畢竟在狗一般的生涯每天總得做一兩件有意義的事情,才能稍微緩和想要撞牆死掉的念頭呵。

所以你也知道,我看完電影之後自然生不出什么偉大的影評心得。我只能假設如果我們還在一起,假設我們一起看著Land of Plenty。當Lana在天台上聽著iPod起舞,踮起腳尖展開雙臂仿彿飛翔的姿態。我也許會側頭告訴你︰Michelle Williams乍看之下好像Milla Jovovich喔。你會如常不理我。片子繼續播放,我再拍你肩膀再告訴你︰看這根本是iPod的廣告,Wim Wenders根本就是iPodist,你會哼哼的笑,然後叫我不要說話了啦你要看電影。

想來一直沒有告訴你,公路電影其實總是令我的感官晕眩。畫面的云晕總是极尽所能地漫开漫開,漫成全視線全世界都是天空的顏色太濃重了,濃重得叫人覺得不真實,好像夢一般飄渺。如你離開以後,我常做的我們在旅途中的夢。有時只是牽手走在台北街頭,一起去買茶葉。有時在新加坡,穿越一條馬路。有時在麻坡,開車到你中學常躲起來抽煙的海邊。有時不曉得在哪裡。有好幾次是在那種我們在金馬崙時搭乘的破舊公車上,行駛在山路中。好幾次聽到車笛聲我驚醒,車笛聲是從入睡時忘了關的電視傳來。

即使是在醒來以後,我依然清楚另一半的自己,還留在那些夢中。

電影裡Lana說︰与其苦苦战争,不如沉痛和平。Lana也說︰這是一個漫長的旅程。而旅程總是會走到儘頭的。全世界戰火消弭,獲得和平、自由。而我終於放棄追尋你永不回轉的背影,變得沉著、平靜。

這真的是一個,漫長的旅程。

ps
親愛的,有圖有真相。這像不像以電影之名行廣告蘋果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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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城市跳舞——「東京狂想曲Tokyo!」  ◎  薇達
[La la la] 2008-10-29 14: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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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二十幾載居住過五六個城市。在每個城市都沒有停留太久,姑且不論留下的記憶與痕跡的深淺,但至今依然能夠說出每個逗留過的城市,當初的氣味與粗淺的模樣。人類對氣味的知覺其實非常強烈,味道在不知不覺中飄入鼻間侵入腦細胞,也在儲存區找位置自己住下來。也許某天離開了,卻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城市遊走時,聞到某種氣味,停留在原地快速組織搜尋,過往畫面重見天日。

身體的嗅覺知覺,是人類寶貴的財富。是人類與外在環境接觸的首要媒介,一觸能牽動所有肢體。近年來,許多電影工作者依據自己身處或對於該城市的嗅覺知覺,以非一般的電影語言編寫他們心中的都會面貌,有者更似傳奇與狂想曲。拈指數來有Martin Scorsese、Francis Ford Coppola、Woody Allen的「New York Stories」,可愛討喜的「Paris, J’taime」,韓國新秀導演朴志緣的動畫「她所無法避免的城市事件簿」,連接起上海與香港兩座城市的電影往事的系列紀錄片「電影•雙城記」等等。最新出爐的是由Michel Gondry、Leos Carax跟Bong Joon-Ho,兩個法國導演與一個南韓導演,帶著他們的外來眼光剖析東京,以自己豐富感性創造力,譜寫出的「Tokyo!東京狂想曲」。

三個導演深深覺得東京是一個很有趣的城市。當所有城市都在進化,如巴黎或紐約,都還能在傳統與革新兩者間的角力制衡下取得一個平衡;東京似乎是注定是要永劫回歸地發展下去。這個光怪陸離城市的巨大包容性本身就是部電影;來自這個不會窮盡的複合體,毫不安穩、令人眩目的能量丰盈得快爆炸!於是導演們從rhapsody的角度出發,以一個奇想念頭往三種傾向發展。當它們碰撞在一起,就成就了獨一無二的火花,也就是「東京狂想曲」。

電影由三個不相干的故事組成,唯一共同點就是發生地點在東京。不過在不同地點播放似乎單元的次序也不一樣,在新加坡登場的第一單元為『室內設計』。由以「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廣為人知,並曾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劇本的Michel Gondry操刀。喜愛藝術、胸無大志的女孩隨懷抱電影夢,恃才傲物的導演男友前往東京,悉心照料從旁協助,屢屢被男友嘲笑沒骨氣沒志向沒用,興趣沒辦法當飯吃。某日早上起床女孩發現自己胸口被掏空了,然後在行走間慢慢變成了一張椅子。她惶恐間輾轉跟隨一個音樂工作者回家,被他坐著彈琴、書寫、用餐。音樂家出門後,她恢復人型,靜靜的給與自己好友劈腿的男友寫信︰…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那麼有用過。

第二單元『天下為'屎'』,由曾拍過口碑佳作「Les Amants Du Pont-Neuf」,並獲坎城國際影展青年評審團獎的Leos Carax發揮。其內容如夾心餅中間的內陷,瘋狂搶眼,還狠狠壓了大日本主義的囂張,仿佛秋葉原事件的預演。Leos Carax的御用男主角Denis Lavant扮演從下水道鑽出來,說著不知名語言,只吃代表日本皇室象征的菊花以及鈔票的怪咖Merde(merde在法文中為屎之意)。Merde時不時就跑出來大鬧東京市,搞得市民惶惶。有天他在二戰軌道中發現了手榴彈,興起跑到街頭引爆造成死傷無數而被政府逮捕,在一番極端又激烈的辯論輿論示威抗議之後被判處死刑。只是死刑執行之後,Merde竟然沒死,還在電光石火間落跑了!當熒幕上的政府官員翻譯律師,以及熒幕外的觀眾還在疑惑Merde的下落,導演很惡搞利落的打上字幕︰The revenge of Merde,coming soon!還把美國鈔票的華盛頓像涂改成Merde的樣子,大辣辣的寫上︰Merde in America!

第三單元『搖擺東京』,來自曾獲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電影THE HOST的導演奉俊昊Bong Joon-Ho。光線繚繞開闊運鏡使電影仿彿一場詩意又冷靜的,開到荼靡的晚春夢境。香川照之大叔扮演的宅男,不知何故把自己禁足在家中,生活起居都靠一具電話來與外界溝通。我不太認同網路劇情大綱版本寫的「東京太便利也太擁擠」,一個人的自我封閉絕對源自內在感受,才輪到外在環境的影響。命定的一個星期六,他與送披薩的女孩意外展開了十一年來第一個眼神接觸。外送女孩的手上畫著許多按鈕,仿彿其無法開口的渴望。當外送女孩神秘消失,他決定鼓起畢生所有勇氣,拿出已經長蜘蛛網的布鞋,猶豫了一天一夜才得以跨出家門。他慌忙行走間愕然發現整個東京竟然空蕩無人,原來全東京市民都選擇成為繭居族(hikikomori),所有外送工作已由機器人代辦。他滿街狂奔不斷的敲門說︰你現在不出來以後就不會再出來了!從天而降一場地震,所有人驚嚇奔出家門,當震波平靜,所有人又面無表情的回到家中窩起自縛。男主角觸碰了外送女孩手臂上寫著愛的按鈕,爾後只聞地震聲,畫面全黑…

三個獨立的故事,三個恐怖寓言式的瘋狂奇想,由觀眾心中的都市形像以及文化感受去解答意向。『天下為'屎'』的怪物可解讀為解釋為人類的劣根性,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虛偽客套如日本整齊劃一的街道,一旦劣根性如不潔之物出來作亂就就惶恐不安、大肆批判的衛道人士嘴臉。『搖擺東京』像是一個寂寞預言,毫不留情的戳破人類越來越仰賴科技,許多身為一個人所應具備的靈敏度因此漸漸消失,透過五體直觀、人身接觸所能賦予我們的真實觸感也被忽略。『室內設計』某層面隱喻了椅子在一個家中的不可或缺兼被視之無物的矛盾地位,也可以是小人物的對於夢想信條的反駮。而導演的丟出的疑問、賦予的故事流線並非絕對,因為理解必須取決於觀眾感受中的城市,觀眾心中的城市。我們的的確確不能任感官發霉生塵,隨波逐流的去擱淺,呼吸別人所敘述的空氣,凝視別人所描寫的景色。

昨夜看完「東京狂想曲」已近深夜,路經地下道前往地鐵站。有處傳來歌聲︰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我回頭,只見一對中年情侶或者夫妻挽著對方行走,歌聲來自他們手上的電話。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蔡琴的歌聲越飄越遠直到聽不見。腦海浮現「艾蜜莉的異想世界」裡,奧黛莉杜朵穿過地下道,聽見Frehel纏綿悱惻的吟唱︰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要如何活下去/我將無法再體會/幸福纏繞我心的感覺…仿彿下一秒,就將走入留聲機放映的另一個世界。

在新加坡這樣一個枯燥乏味、一板一眼的城市,遇到這樣的一件事,已經可以拍成一部短片了。何導宇恆問過我︰新加坡這地方妳怎麼住得下去還住了兩年多。我忘了自己怎麼回答,大概就是笑笑然後繼續喝酒。成年以後把自己分割開成不同姿態似乎成為一種必然;許多面目好像牙膏一樣,需要時就擠一點出來用。許多東西像牙膏一樣,每日都要用到。

曾想過若有導演以我如今所居住的新加坡拍成都市小品會是何種光景。其實個人覺得梁智強不算在其中,雖然他的確很忠實的傳達了一些小市民的心聲,但過於賣弄某些元素就模糊了真實情感的流動。畢竟城市的本質在於人,在於由時間流動建構出的專屬文化,在於人類賦予吸收釋放混淆又清晰的獨特氛圍。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及故事才是敘事主體,城市本身只是一個場景的發生地,即使兩者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就如軀體與心臟,軀體負責裝載居住的市民,人類的感知就是心臟的跳動,全然掏走情感之後,失卻所有意義,空心即變空城。

而什麼時候,我們親愛的大馬導演將集結起來,拍攝「吉隆坡寓言」「啊!馬六甲」「新山奇遇記」「喬治市繞一圈」等的都市組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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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光。  ◎  薇達
[Irrecuperable] 2008-10-16 23: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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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與我分別坐在牆的另一頭,讓影子覆蓋影子。我們離得很遠,影子卻親密交疊。

也許我會問你,關於這個世界的光。紅色、紫色、綠色、藍色、白色、銀色,那麼黑色的光呢。把黑色的光打在黑暗上,會撞擊成前所未見的明亮,黯淡依然,或者加倍深沉。

我們閉著眼睛來到世界。黑暗是我們所接觸的,最初始的所見。黑暗也將是我們所擁抱的,最終的所有。於是在黑暗裡,我感覺安心。也許我因此言語。

也許我會告訴你。幼時父親失蹤後,債主沿街貼大字報,寫下父親欠下的債務數目,母親及我們三姐妹的姓名、住址、就讀學校。也許我會告訴你,我如何在校門前的電燈桿撕下大字報,揉成一團拿在手中,如何穿越同學的指指點點深呼吸抬起頭。也許我會告訴你,母親帶著三個女兒徒步前往親戚家避風頭,我背著書包邊走邊恍神,深夜馬路昏黃街燈下,被路邊住家種植的九重葛扎傷,刺痛中想起唯一的豌豆玩偶放在衣櫃前方忘了帶走。

也許我還會告訴你,很多很多年以後,我偶爾還會想起那個豌豆玩偶。想著新屋主如何處置它,是收留了它送給自己的孩子,或暫時安放儲藏室等待物歸原主,還是即刻把它丟棄。也許我也會告訴你,關於那間屋子關於我的一些記憶。

我記得那座鞦韆,那些停電的夜晚我坐著等待螢火蟲,捕捉了裝進玻璃罐,次日發現它死了甚至開始腐臭而難過。有年中秋我如何在眾人都睡著以後,在水泥地上點滿蠟燭。某個早起的清晨,提了水桶想要澆花,發現有一顆植物在遍地綠中開出一朵嬌嫩的粉紅色鮮花。某個起床上廁所的深夜,莫名走向客廳打開木門,看見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兔子,靜靜的停在庭院中央,白色毛髮在皎潔月色下發光。

在那些柔軟的時光中,我的胸膛曾經裝載,極度柔軟的一顆心。

也許我會告訴你。那以後的日子,我像一隻忽然被關進玻璃罐的螢火蟲,一夜之間光芒熄滅,生命氣息盡失。而捕捉我的命運之手,任我在玻璃罐中腐朽。某天我感覺到瓶口傳來風,瓶塞不知在何時已松脫。我驚覺自己已脫去了翅膀,長出了雙乳,還有雙手雙腳。我爬出玻璃瓶,肌肉因長久的壓迫及扭曲而感到酸痛。我立起身體,聽見骨頭傳來激烈的碰撞聲響。

只是一瞬間,卻仿若一個世紀之久。看起來只是指甲掉了一片的細微,卻仿彿所有關節重新組合排列了一遍。我看著腳下的各種形式的堅硬平面,聽見有人給它命名為路。我聽到有人說︰朝有光的地方走吧。朝人多的地方走吧。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光,喧賓奪主的光。人造的光線釀成光害,遮掩了自然。我覺得疑惑,黑暗難道不是世界最初的形式。起初,上帝創造天地。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上帝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於是光暗對立。是因為有了光的對照,人類才開始害怕黑暗。或者是因為本質對黑暗的恐懼,人類才依賴光。

也許我還會告訴你,有次我坐船去看螢火蟲,船上零零落落不同膚色的旅客,用我無法明白的言語交談。有個奧地利攝影師用拍立得拍下了我坐在船頭的樣子。船行駛過全然無燈之處,他忽然伸出手,我迅速閃躲,他的手掠過我的髮。他說我髮上有一隻螢火蟲,而他依然牽著我的髮。我露出笑容說痛。他放開手,我把拍立得放入河中飄走。之後幾天我們在民宿擦身而過,他並沒有喚我連正視我一眼都沒有。我想他也許無法認出在人造光線下的我。

而你呢。你又會在黑暗中,對我說一些什麼。你能否在任何環境中找到與光無關的,辨認我的線索。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在誰的凝望裡,看見了光。

如果你愛我,若我也愛你。能不能我們就關了燈在黑暗中彼此觸摸,用雙手記得彼此的輪廓。因為黑暗是世界最原始的形式,瞳孔中反射的影像小若螢火蟲,卻是彼此的唯一而全部。直到天亮,陽光灑上被單的時候,手牽手一起入眠。

醒來之際若是黑暗,無色無亮。背對背輕輕啟動嘴唇,我也將聽見,你透明光潔的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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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道醒來。  ◎  薇達
[Kabale und Liebe] 2008-10-14 13:3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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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會
在春天的鐘擺裡
敲醒
你閉眼沉睡
手指穿過我髮間
在書桌前打呵欠
劃一根火柴點半隻煙
那些如蜻蜓掠過葉尖
釘在窗臺的白木條
音樂教室演奏風笛
種種
微乎其微的
細枝末節

當波光粼粼水明石淨
我再也不會
粉碎在
你掌間的扑塑迷離
再也不會擔懮
小樓昨日般的磨亮鏡面
倒映你曾慇慇切切
為她榨一杯橘子水
全神貫注的畫眉
或一起漆一扇朱紅色的門
你微笑抵達我居住的路口
不露痕跡的
換一種呼吸
涼涼靜靜如初冬
踩一地婆娑的落葉

於是我再也不會
奉迎你理想的
愛情的丰盈或激烈
君子般的相知
淡如水的相對
人潮裡一前一後的跟隨
再也不會
在一個和平的黃昏
等待走廊儘頭
斜斜拉出你的身影
再也不會
幸福而疼痛的
狂奔又止息
喧囂又靜謐
如打破一個玻璃瓶灑一地蜂蜜
讓螞蟻爬上腳踝
啃噬與甜無關的液體

當風揚起吹翻整個草坪的被單
我再也不會
呆望一缸金魚
日復一日的
悠游
轉圈
再也不會
為解開你鬍渣下的笑意
忘了欣賞星星
篤信桌面卡片的謎底
再也不會疑惑
神秘是一種美麗的距離
還是一面堅硬而刻意的牆壁
淚水粘結石後的顛沛流離

當虎紋貓在柏油路上打瞌睡
跳起散避一場午後雷陣雨
我再也不會
養一隻花為了參加葬禮
擲一枚硬幣為了
跌落井底
無生
無息

[ 點閱次數:23147 ]

只是一瓢飲。  ◎  薇達
[那些日子以後] 2008-10-08 16: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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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去的週末在吉隆坡閑晃,大荒酒聚之夜和阿肯一起抽了很多煙喝了很多酒,兩個人一直處在極嗨的狀態。離開K城的前一天終於得以在清醒的狀態下見面,喝著星巴克的無咖啡因飲料,漫無邊際的閑扯。

阿肯忽然提起前男人。從前她總是說,從沒聽過女生那麼稱呼自己的男友︰我男人我男人。是呵,那個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人,非常的瘦,除了腰間有一點點肉,但散發出來的霸氣要命的強烈。阿肯曾親眼見證最任性而尖銳的我,如何在他打電話來時瞬間輕聲細語,如何在日常相處中順從的無可救藥。呵,真正的男人無關體格無關威武,一個皺眉就能駕馭,一個眼色就能說服。

一個真正的男人,會讓一個女人在被愛著時,深深感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其實當初我愛他的確是無庸置疑的。只是我的馴服,到底是真正的投降,又或者只是我將野性暫時封印,努力模仿家貓的模樣?

我對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自省,太多太多的疑問。但往往接踵而至的是所有答案的懸空。直到一種截然不同的行為舉止出現讓自己側目,才發現那就叫改變。即使答案依然懸空。

那天下午,阿肯忽然提起我從前順口提起的與男人的生活片段。她提起男人叼著一根煙幫我剪劉海,那時我還系著娃娃頭。我聽到時安靜了一下,許多情緒就好像爐子上的水到達一定沸點冒出煙霧,但又因為曾熄了瓦斯,再開火加熱,與沸點還有一定的溫差。那些畫面就如此的,像打開煤氣,再熄火,如此反覆的循環。爐子上的那壺水一直溫熱,碰觸時不至於灼傷,卻依然會有痛的知覺。

而我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壺水其實已經不再適合飲用了。即使我再清楚不過,卻依然讓水壺留在爐子上,任其蒸發如果它會蒸發。也許有一天,有隻貓跳躍而過時無意踢倒,水壺跌落而我將發現裡頭干干的一滴水也沒有。

其實我真正懷念人類之初,毫無科技概念之時,鑽木取火艱辛燒開一壺水;或者是其後再炭火上用扇子加熱讓水沸騰。現時現日水龍頭過於普及,許多人順手打開就忘了關上,任水滴落毫不心疼得理所當然。

直到步入沙漠遍尋水而不獲。或者滴水成洪淹沒整個浴室。

而在喝過百飲千釀,味蕾被無數味道侵蝕痲痺之後。只想在口渴時候,讓無色無味的白開水,輕輕滑過喉間,最原始的滋潤豐沛。

[ 點閱次數:21314 ]

死體的風景。  ◎  薇達
[eges] 2008-10-06 18: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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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網路上閑晃,逛到Izima Kaoru的作品,興奮猶如西瓜汁染紅魚肚白天。

所有小說題材中我愛寫分屍案,印象中寫過兩則,深覺最難的部份是處理屍體的過程。處理屍體真的是門大學問,在不同時間,利用不同工具使用不同力道,都可能產生不同的結果,畢竟人是血肉之軀在空氣中會發生變化。郭箏說的再正確不過了︰殺人不難,要怎麼處理屍體最難。看過楊標的《趕屍傳奇》後我在想,如果殺人後可以讓屍體起來自己跳跳跳自尋安身之處多好,方便又省事。但我又不是主打湘西傳奇或者科幻犯罪型小說,還是認真捉破頭從人性角度思考寫實方式好了。

日本攝影師Izima Kaoru伊島薰,原名Ijima Kaoru,於1954年出生於京都,畢業於東京攝影綜合大學。他最為人津津樂道又極具爭議的作品,就是從1993年開始,發表在自己創辦的時裝雜誌Zyappu上,以明星及模特為主角,結合流行時尚與死亡美學的「死體的風景」。在伊島薰的鏡頭下,那些身著當季華服的美麗女孩個個以各種姿態各種死法,死在各種場合呈現各種華麗的死相。例如穿著香奈兒套裝被剪刀刺死;穿著愛瑪仕的女人子彈穿過眉心;穿著Gucci死在浴缸裡;穿著Vivienne Westwood臥屍男廁;另外還有死在雪地裡、無人的餐廳、全白的房間、汽車前座、冰箱、水溝等等。而一眾女明星以及模特都以能上女明星謀殺現場為榮,心甘情願被全身澆上血漿身體擦上穢物泥土化上駭人妝容,將名牌衣服大肆破壞。這一系列作品於1999年結集出版,命名為《死体のあゐ20の風景》。

1999年,光琳出版社破產導致Zyappu被迫停刊。從此伊島薰的消息鮮為人知。網路上流傳的零星消息,聽說他在製作CD封套,拍攝MTV,做舞台設等計,但似乎沒做出什麼名堂。伊島薰的出現就像風球,颳起氣候變化又在時勢與後勁的無以為繼下漸趨平息。只是耐人尋味的是,死亡與挑戰禁忌一直在日本的文藝與美學裡佔據非常重要的位置,而伊島薰卻被視為異類遭到流放。tanya姐姐的歌借一下︰人類的心是個無底洞。

照片中的女明星們死相悽慘氛圍冰涼,一系列的仿彿一宗精心安排的連續殺人案,兇手對美麗的追求點燃著他不斷殺人的慾望,以毀滅造就另一境界的視野,開拓另一層次的美感。我看著照片時最直接而膚淺的想法是︰啊時尚謀殺了女孩們!如今再談不過是老調重提,大家眼清目明,目前主流審美觀中女孩要纖細白皙,兼要具備大眼大胸翹臀;先敬臉蛋再敬衣裳後敬涵養。媒體強打的主流文化磨滅了本質謀殺了平等扼殺了機會,屢屢遭到鞭撻又屢屢受到推崇的令人厭倦的循環。我才不相信兩者的關係需要互相依存就像政府權力與公權力需要互相制衡一樣,歷史至今清清楚楚的告訴我們有人有權的地方,體制權力失衡是必然下場。

其實我後來在書寫屍體案時又發現了一個更大的挑戰︰如何分屍後再把屍體縫合,有些東西是不能光用想像的,我還是乖乖去請教醫生朋友Jason或者屍體化妝師Feena吧。另外又想到,其實要謀殺現代很多所謂美女很簡單,只要政府制定一條法規︰化妝一律犯法!但許多所謂美女搞不好還是會挺而走險,或走法律漏洞︰我沒有化妝我只是遮瑕。另一個方式是明天發佈一條假新聞︰驚爆化妝品成份受污,至少八大名廠確定受到波及!但也許很多所謂美女還是寧願抱著自己臉爛掉或者身體壞掉的心情背水一戰的化妝上街吧。不美麗寧願死!這種必死的決心很令人欽佩,決非凡夫俗子的路人系女孩如我可以體會的。

[ 點閱次數:22314 ]

我依然想要手牽手的與你一起變老。  ◎  薇達
[Irrecuperable] 2008-10-02 15: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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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只能寫電郵給你。即使不確定你有沒有看,也知道你不會回。前天我寫說又夢見了你,夢裡你在人群中走到我面前,讓我拉著你衣袖很久很久。夢境很緩慢的流動到天明醒來時刻。這是這個月第五次夢見你,算不清是分開後第幾次夢見你。

昨晚如常工作到深夜,離開公司前拉開抽屜看見Leonard Cohen的CD,1979年Field Commander cohen演唱會錄音那一張。這張屬於你的CD,在從前共同生活的日子被我拿來公司聽,就一直沒有歸還,直到如今。你曾把它與Leonard Cohen的《美麗失敗者》一起放在公司座位上,然後慎重其事的說這是一套完整的象征意義。你曾在房間播放這張CD,隨著cohen的歌聲刁著煙唱memories,在唱到won't you let me see, won't you let me see, you naked body時,把坐在床上看著你自娛的我的睡袍扯下來,我愣了一下然後開罵,你若無其事回到書桌前喝啤酒。也記得你在《美麗失敗者》的第10頁的部份用熒光筆畫上︰「我們必須懂得勇敢的停留在表面上,我們必須學會去愛表像。」我一直沒有問為什麼,只覺每樣事物觸動人心的部份並不同。而這本書,我也一直沒有看完。

我們之間多麼多麼的不同,從認識之際就知道彼此非常的不同。初識之際隔著海洋,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們馬拉松似成天傳訊;你的簡訊直接了當語氣分明,我的簡訊總是黏膩而遲疑。我們之間的各種想法以及生活習慣大相徑庭,卻像磁鐵一樣正反兩極彼此吸附在一起。後來我思考我們之間是否只是宿命做的一個小實驗,在那時把我與你從世界上那麼多人挑出來聯結在一起,然後以一種看好戲的心態看之後的發展,然後又興起像玩彈珠似的把我們彼此彈開彈得遠遠的彈到不同的區域。罪魁禍首的我被奪去了手腳只好慢慢滾動,循著自己的決心慢慢滾動卻怎麼卻再也找不到你。然後發現你已經跳入不同的格子,用渺無音訊隔絕我苟延殘喘的追尋。

於是像是一種無止境的循環。豁然個幾日,忘懷個幾日,平靜個幾日,焦躁個幾日,低落個幾日然後重複。而太陽昇起又降落依照它每天的作息,如我無法抑止的想念你渴望你的心情,在夜間無聲傾注開啟。痛得無法自己或默默流淚,微笑哭泣到面無表情。我沒有刻意堅定立場去遺忘去拋開或者等待或者執著,就像把身體平放在水面上,任浮力帶我飄向任何一方。我一直不諳水性,甚至怕水,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能力極限。

我失去了所有泅泳的力氣,不能退後卻也不能前進,只好停在原地等時間推進。而每一件後來發生的事情卻只像小小潮水淹過我的腳踝,水分最終都將在空氣中蒸發。也越對照出只有你能像月亮產生引力掀起狂波翻覆我的海岸。我遍尋不獲你,如一扇已經開啟的門遍尋不獲唯一的鑰匙,鎖不上所有眷戀關不緊所有失序還頻頻被門檻絆倒,跌久了就習慣這種痛楚。只是門還開著門板在風中搖曳,一點風吹草動都叫人驚心。

雖然我很清楚的你已經是珊妮的歌夏宇的詩裡唱的一張郵票離開了集郵冊就再也回不去。

某個被傾盆大雨驚醒的深夜,握著馬克杯坐在電腦前,看見阿因寫︰我曾想要與你手牽手的一起變老。我淚盈於睫。

我們第一次牽手在家鄉海邊,面對停泊港灣的鄭和號。那時並沒任何承諾,但夜深了風很大有點涼,彼此握著手搓著掌心交換溫暖。橋上燈光昏黃有人釣魚,只有車路過的聲響很安靜,如同我們牽手又再放開都很安靜。你後來來K城找我,送你離開之前我很想給你一個擁抱,但是你用眼神說不可以,我只好安靜的看著你離去的背影。你開車時我從座位下拿出CD匣換CD,車內只有樂聲飄蕩以及偶爾的交談。那些安靜似乎在提醒我們親密以外的禁忌,也似乎同樣在預言後來的結局,爆裂以後降臨的安靜。

安靜得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安靜得像回歸我們交集之前的風景,只餘我不甘平息的洶湧。想來哀傷的是我竟然沒有什麼憑據能證明我們的曾經。我只能把自己的手舉起去想著你的手。過馬路時一定會牽我的你的手。看電影時與我共披一件披肩讓我把手插入你的臂彎。我發燒時覆蓋在頭上測試我的熱度把藥遞給我的你的手。直直伸著要我幫你剪指甲的你的手。睡眠間環繞我的身體的你的手。幫我吹頭髮的你的手。與我一起上超市買菜一起做飯的你的手。在我生理痛時泡紅棗茶給我的你的手。尷尷尬尬送玫瑰給我的你的手。要專心工作所以拍拍我叫我先自己到一邊玩耍的你的手。

你觸碰的痕跡不曾磨滅,連一個無意留下的指紋都太清晰。你的手曾圈成我的全世界,捧著我最美好的光陰。我受了委屈飛奔過去你的手就能擋去所有風雨。你的雙手充滿了聲音在我的語音信箱一遍一遍播放。你的雙手擱置佔據每個位置。你的雙手穿越記憶的荒原成為現實裡最真實的臉。前幾天和姐妹們吃飯時說起我不管到城市的哪個角落都會想到你,也許我應該離開新加坡吧,也許要離開新加坡才可以忘了你。平常迷糊的維琪語出驚人的說︰到時妳可能又覺得太想念他所以只好又回來新加坡。

我笑了又覺得很哀傷。我是記得自己說過的︰逃到天涯海角逃不過對自己的質疑。

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問,我在你眼中到底殘留下什麼風景及余音。我明白也許只是一張嚴重刮傷再也無法讀取的CD,即使曾經珍愛的可以。所以我只能自私的收著屬於你的Leonard Cohen的CD不還給你,慎重其事的成為毫無意義的象征意義。

我依然想要手牽手的與你一起變老。但那只是我自己的問題。其實我知道的真的只是我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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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 Days Nothing But The Clientele。  ◎  薇達
[La la la] 2008-08-14 22: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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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1970後段與1980前段這段期間出生的孩子,個性特質中帶有一點新一點舊,一點借來一點藍色。

這一點新一點舊,一點借來一點藍色,並非西方新娘結婚時的穿著習俗。1970後段與1980前段這段期間出生的孩子,沾染過前一個時代的文化氛圍(一點舊),接觸了新一個時代的思考層次(一點新),卻偶爾感到格格不入(一點借來)而衍生些許嘆息(一點藍色)。

於是,1970後段與1980前段這期間出生的孩子,比1970前期的孩子多了一些乾脆灑脫,少了一些拖泥帶水;比1980後期的孩子多了一些穩扎穩打,少了一些跋扈自信。

中國作家葉傾城,那麼寫他的七十年代︰「…我们没法不是夹缝。没有上过山下过乡,不懂得饥馑,因此不敢妄说苦难;可也没遇到过物质极大丰富,童年的第一双球鞋不是也不可能是阿迪达斯。六十年代的,冷冷地说:“我们是喝着狼奶长大的。”八十年代的,呼哈着周杰伦的《双截棍》:“但我们喝的是可口可乐。” ……七十年代,一切都是来不及或者已过期。」

如果說每個年代都有自成一格的文化,那麼1970後段與1980前段這段期間出生的孩子呢。生長在資訊科技起步發展,世界向地球村邁進剛成行的時代,我們聽著阿巴樂團、木匠兄妹、萬芳、陳昇、草蜢等長大;後來也聽過黑眼豆豆、OK GO!、Vitas、周傑倫、盧廣仲等。我們看過《煙雨矇矇》《哀悼乳房》《鱷魚手記》等;也親眼目睹《那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女王—那些好女孩不懂的事》《為什麼女人愛哭,男人不看地圖》等佔據暢銷書排行榜。我們看過「亂世佳人」「北非諜影」「美女與野獸」「重慶森林」「旺角卡門」等;後來也看過「鐵達尼」「魔戒三部曲」「快樂腳」「門徒」「少林足球」等。我們吃過兩角(新幣) 一碗的麵條,十多元 (新幣) 一盤的意大利麵,也吃過兩百元 (新幣) 的吃到飽。

我們是重疊的一群。在六七十年代的當代文化熏染中生長,在八十年代的後消費主義中生活,在九十年代甚至兩千年代的新新思想涌起之際找一個平衡。然後再回頭懷念那些已經逝去的年代,那些泛黃模糊的畫面,總能讓心靈覺得溫暖。

有關懷舊的前言一不小心就拖太長。該輪到主角The Clientele,這把一點新一點舊,一點借來一點藍色的優質男聲出場。

The Clientele來自英國倫敦,前身為The Butterfly Collectors,散團後於1997年重組,目前成員有主唱兼吉他手Alasdair MacLean、鼓手Mark Keen、貝斯手James Hornsey、弦樂加鍵盤手Mel Draisey,前成員有已離團的Innes Phillips。

樂團主唱Alasdair Maclean人文氣質濃郁又漫不經心的聲線,聽起來像溫柔吟唱時的John Lennon。以復古情懷為樂團主要氛圍,以及清淡迷幻的音樂架構的The Clientele,聽著聽者會讓人聯想到遙遠疏離的民謠天才Nick Drake,行走在寂靜裡的Ian Curtis,Felt的Lawrence的冰涼寬廣,六七十年代與Beatles、The Who、Rolling Stone並列號稱Big Four的the kinks,甚至是漂浮迷幻Britta Phillips & Dean Wareham。但一旦曲畢,其納取前人的精髓融入自身的透徹本質,總能給予樂迷們溫暖窩心,又自成一格的聹聽體驗。

The Clientele成團後,1998與99年曾發行過好幾張雙曲七吋黑膠,同時在許多indie合集中出現,在倫敦indie圈匯集了大量人氣與知名度。直到2000年才把之前單曲與黑膠的歌曲,收錄在一起發行算是精選輯的首張專輯Suburban Light。彙集了歷年作品的「Suburban Light」,自始自終貫徹著黯淡迷離的安靜氣質,濃郁Lo-Fi用力瀰漫復古懷舊。從「I Had To Say This」的可愛純真,一整個約翰藍儂上身的「Rain」,深情款款又悄悄散發黑暗氣質的「Monday's Rain」,post punk曲風的「Joseph Cornell」,早期成名曲「(I Want You) More Than Ever」等,每一首都像播放自四軌錄音機的錄音磁帶,古老氛圍甚囂塵上的歌頌美好時光,卻又總能在縫隙中發現令人意想不到的小驚喜,例如後龐克的黯淡思緒,C86的粗糙塑造單純清新,更有重新包裝過的迷幻色彩,處處可見The Clientele的巧思。

「Suburban Light」之後,The Clientele陸續發行了幾張EP,卻都叫好不叫座。而2007年發行的「God Save the Clientele」,雖被評為完整性不如「Suburban Light」,依然橫掃了一堆榜單,並在樂評的推薦及讚賞下開始廣為亞洲樂迷所知。在專輯中The Clientele延續了dreamy風格,這次加入了新成員Mel Draisey,並邀請Lambchop的Mark Nevers擔綱製作。把CD放入唱機裡,就像按下投影機的按鈕,所有美好舊日時光在記憶之牆上演。第一曲「Here Comes the Phantom」甜蜜懮傷的唱著一個失約的故事︰" Someday and she’ll call again/But where can I go/Somewhere the wind will blow me/Back into the conversations/Promises and situations" 。若無其事訴說孤單的「Isn't Life Strange?」︰"Isn’t life strange?/You end up alone/I call my folks but there’s nobody home";任旋律流動不知名竊竊私語穿梭的"The Dance of the hours";零星鋼琴聲鋪陳畫面「The Queen of Seville」緩緩唱"It's gonna be a lonely lonely day";「From Brighton Beach To Santa Monica」絃樂與吉他的完美交織;disco-fied beat、gauzy keys、 jittery strings及searing guitar齊齊打造出活潑的「Bookshop Casanova」;溫暖女聲迴蕩在後「No dream last night」硬會把人扯入似夢非夢的境界。不得不提把「Dreams of leaving」擺在曲目最終的最佳編排,人生旅途的某件事某個人某個階段,說了再見卻不見得是完結,所謂新的開始不過是接續人生篇章,前進是唯一可行即使沒有方向,只好淡淡的說"Goodnight my angel of the dark … "

每一首歌都在陳訴一個故事,隨著最後一個音符fade out,在鋼筋水泥都市叢林的小小辦公室或房間,妳的心如湖水被風吹亂掀起對過去的想念,平復以後表面無痕而內裡激蕩。浮現心湖的那些片刻,依然可描繪當下模樣言語畫面,卻已在流光的漂移中消失不見。每當想起依然溫柔,卻隨之而來的椎心。

只是有點寂寞而已,沒什麼。妳或許會如此對自己說。只是,情緒越是壓抑越是激烈,孤單越是無聲越是喧譁,平靜越是努力越是暗湧。

蒼白而溫柔,平淡而寧靜,詩意而知性,這就是The Clientele。一點新一點舊,一點借來一點藍色的唱到聽者心坎裡。

許多indie樂團在花草形式逐漸氾濫,或曲風編製定型以後,急切的想要開拓新音樂格局。先勿論成效與接受度,例如在一眾shoegazing新興樂團中脫穎而出的Radio department,從This Past Week這張EP起,使用大量鼓機來製造節奏實驗IDM樂風,之後更減弱了吉他噪音層次,大幅度的展現轉換的野心。就像女子換了一身打扮化了截然不同的妝,能稍稍辨認原本輪廓卻感到些許吃力。相較之下The Clientele,則像在用音樂繪畫,繪畫著不同色調、不同季節的黃昏,或任季節與色調交錯,鋪陳出截然不同的夕陽面貌。無須抬頭,音樂一響起,就是熟悉的黃昏景色。

如果說Radio department是妳青春期時那個很酷很帥,哈煙彈吉他吸引妳目光的鄰家大哥哥,那The Clientele就是柔順乖巧的青梅竹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聽妳訴說自己單戀的甜美苦澀,在妳摔傷時不懂得如何安慰妳只好拍拍妳的手用單車送妳回家。很久很久以後,上了大學搬了家談過幾次戀愛,又是一個人回家的黃昏,妳忽然想起,那個妳扁嘴坐在單車後座,陽光灑過妳捏緊裙擺的雙手的微涼午後。

妳淚盈於睫。那時,妳曾以為距離妳一點新一點舊,一點借來一點藍色的late 20s,很遠很遠。





The Clientele - (I Can't Seem To) Make You Mine


The Clientele - 6am morningside


The Clientele - House on fire


The Clientele - Bookshop Casanova


The Clientele - I had to say this



The Clientele - Voices in the 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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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铃,自己来解。  ◎  薇達
[Irrecuperable] 2008-08-07 11: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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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會悄悄羨慕那些,在心情很差或者很累的時候,有一個家可以歸返,吃飯時有一桌熱騰騰的菜餚在等待;吃飽喝足就倒在房間的大床上的一些人。那個房間的每塊區域展示了所有成長的過程的點滴,牆角有自己童年時的涂鴉,桌上擺著曾是至寶的卡式收音機,書架某處塞著中學寫過的日記以及畢業紀念冊,近年剛粉刷的牆擺著歷史悠久的全身鏡,每個角落都有歲月走過的痕跡。

每回步入這樣的房間,或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畫面。總忍不住要淚盈於睫。

因著唸書因著工作因著生活,一直未能擁有自己專屬的空間。童年時,母親、三姐妹和幾條狗的吃飯睡眠等起居,都在母親小小裁縫店後的小小客廳公開區域,鄰居或顧客毫不客氣探頭窺探讓人渾身不自在;習慣在學校待到母親店鋪打烊,才買一盒飯搭車回家,並在眾人都入睡之後的安靜片刻看書寫字。大學寄宿學校宿舍,和三個無親無故的女孩當室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她們總會把東西隨手置放在屬於我的座位床鋪上,只能皺一皺眉然後不動聲色的挪開。大學畢業在外地工作以後才得以獨居擁有一處小房間,卻考慮著下次未知遷徙的可能性,打點租賃的居所時只講求功能性與簡潔性。除了小小合式桌與一盞床頭燈,不會多加添置什麼。

也許我選擇的唸書工作生活等因素,遷徙後來逐漸成了一種必然。每次的遷徙都匆忙而不完整,於是總會有些私人物品如書、CD、衣物等,散落在不同國度不同城市不同朋友的居所。離開時曾說總會回去領取,而日子久了朋友當兵搬家嫁娶或各種因素漸漸失去聯絡,那些東西不知所蹤我也沒再探究。去年台北的學弟在msn上問我︰學姐妳那隻狗玩偶什麼時候要來拿?我要到外島當兵了。

我想了想說你處理掉吧,送人或者丟掉都可。

那隻超大狗玩偶,是我買給從未能擁有過玩具的自己,二十歲的生日禮物。買了之後並沒特別快樂或者滿足,只是在缺憾清單上劃去了一項。在開始有經濟能力之後,逐一劃去的還有︰三宅一生的香水、法文、Marc Jacobs的高跟鞋、旅行、貝斯、古箏等等。而並列的希望清單卻未曾劃去任何一項不斷加長在某天忽然不再加長,開始不斷重疊。

我要的、我尋找的、我渴望的,不過就那一些,我不需要說出口或宣告,意識已經帶我起飛去追尋的那些。而我同時也了解有些東西,即使我多想要多努力也未必能得到。於是提醒自己,我本來一無所有,如同我光著身子從母腹出生來到世界上,缺失與空洞本來就是一種自然現象。

許多東西都是身外物,物質上是,也許情感也是。

朋友A、B、C、D說︰想開一點,妳擁有的已經很多。
姐妹淘正妹V說︰是妳想太多。
久別的魚說︰感覺上妳是為了不再失望所以不去希望。

然而,我現在的有與沒有,不過是這世俗世界架構下的定義。而我現在懷抱的要與不要,也許同樣來自這世俗世界架構的熏染及灌輸。

我是看穿了,卻看不透。

問我還冀望不冀望,冀望不冀望愛,冀望不冀望溫暖,冀望不冀望安定。我會回答依然冀望。我的經歷不夠正面美麗得讓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說,卻也未能讓我在蠟炬成灰之際紋絲不動。畢竟已經燃燒那麼多年來的渴望火焰,一顆心如何瞬間降溫;卻不可否認的,熱度也同時在次復一次的磨滅中,逐漸失去光芒。

小七與她在上海的姐妹碗有這樣一段對話:
小七: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碗由衷的说了一个字:累。
小七:我也是,我也想休个假。
好主意。她接着说:突然有种感觉,最近我们都要得太多了。
小七:多吗?又没有得到什么?
碗:以前什么都没有,干脆一切顺其自然,乐得自在,现在尽管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但突然多了有可能得到的机会,所以累。
小七:原来最近你也悟了。
碗:早悟了,只是在寻找出路而已。

自己的铃,終需自己来解。而鈴當初又是被誰繫上,誰還有時間心力去思考。辯論探索無數春秋鈴依然在脖子上越扎越緊幾乎窒息。

於是對待生活,我無法很灑脫,卻也不甘於沉淪。於是必須自己去找到一個平衡點,即使時不時會傾斜,即使搖晃不定但是實在的一個立足點。如一個走鋼絲的雜技藝人,始終要靠自己身體重力作用線通過支撐面。跌下來以後如何爬起又是另外一個課題。每個人的生命本來就是跌幅的流線圖,只是程度頻率以及起伏高低之區別。

如看穿跟看透是兩回事,了解跟了悟是兩回事。如看淡跟釋然是兩回事,不想跟遺忘是兩回事。如獨處跟孤立是兩回事,冀望跟希望又真真是兩回事。

所以,也許在很久很久之後,我終能擁有一處自己的斗室,能為自己烹煮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然後不管不顧倒在床上。也許這將不是同一種意義。也許這些滿足多了一些自我彌補的成份,也許這些安定必須付出一個叫以青春年華拼搏換來的代價。也許這些平和將經過加倍的排山倒海。也許這些無聲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像一種逞強。

我想微笑說一句親愛的你的鈴鐺很漂亮所以別批判擔懮我了。我不正好好的鈴兒響叮噹嗎,偶爾走音無妨這是我譜的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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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m dia não ser mais triste não—Bebel Gilberto及我的青春後慳情錄。  ◎  薇達
[La la la] 2008-07-04 10:4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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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還會忽然想起在台北的一些下午。印象中最後幾年都是那樣過的。夏天的炎熱靠海的氣息中迴蕩過年輕喧譁。抬頭就能看見在樹間旋轉的光線,雨後水份從柏油路上蒸發的味道。

只要那樣的生活下去吧。那樣的氣味里萌生過那樣的念頭。白T軍綠熱褲夾腳沙灘拖,彩色大包包中只裝隨身聽畫冊畫筆香煙(那時還買不起筆電)。漫無目的的行走奔跑,一處安靜的咖啡館,一所荒廢的破屋,坐在無人的高速公路旁,停留一片半污染沙灘,野狗一起逐浪。

那些背景太需要Bebel Gilberto小姐來獻唱一曲Samba De Bencao。村上1983年的短篇<1963/1982年的伊帕內瑪姑娘>,描繪走在灼熱沙灘上,望著大海出神的Astrud Gilberto。只要那樣的生活下去吧,那樣的氣味里萌生的那樣的念頭,其實需要相當的環境來支持才能實踐。而大概只有女子如Bebel Gilberto,父親是Joao Gilberto,母親是Miucha,叔叔是Chico Buarque,在1960年代與Antonio Carlos Jobim、Stan Getz等人一同創造bossanova,如此純正血統的Bebel Gilberto,如假包換的伊帕內瑪姑娘呵,才能慵懶的唱︰É melhor ser alegre que ser triste, Alegria é a melhor coisa… Mas prá fazer um samba com beleza, É preciso um bocado de tristeza, Senão não se faz um samba não…
(It’s better to be happy than sad, Happiness is the best thing… But to make a samba with beauty, It’s needed a bit of sadness, If not the samba can’t be made)

某日在地鐵車廂里類似的味道飄進鼻子里我如貓咪嗅到了貓草一樣極其興奮。仿彿舊日美好時光再現,也很合理的瞬間稍縱即逝。我安安靜靜的把手放在放在胸口維持適度的冷漠,想著初春的陽明山上迂迴公路邊那隻在霧中玩耍的貓。我擅做主張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貓。我和貓躺在一起,在A的鏡頭下微笑。你們這些女人與貓,A邊按下快門邊斥責。

那年A在海洋音樂祭後台唱了昇哥的summer。十七八歲時我肆無忌憚的管陳昇喊陳阿昇陳阿昇,那時的學長後來的男人輕輕說妹妹我們年代不同我們管他叫昇哥。那時我根本不在乎輩分不在乎年齡也根本不聽陳昇。幾年之後我寫信給A說我開始聽昇哥,並開始乖巧的尊稱他為昇哥。我告訴A炎熱的下午我喝著冰啤酒,放起魔鬼的情詩,想起和他一起做過的好一些蠢事。例如徹夜不睡只為了等待海面折射的第一絲陽光,不開燈的房間反復聽同一張唱片不吃不喝不睡,忽然從車窗伸出頭去亂喊亂叫亂唱歌騷擾路人,快速奔跑揚起腳步趕走中正紀念堂上的白鴿,走很遠很遠的路只為了很久沒好好走路。腦海浮現一幕幕浪費了的過去,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慳悔。雖然也許事實上我無悔可慳,只是覺得孤單。一個年紀之後我越來越擅長無意義無結果的自省。

A,這個像火一般的男人。我至今還記得他能唱很好很好的Coldplay。所有女生的眼光都集中在他彈琴的手他輕輕唱吟的口他閉起的眼。也許幻想被他愛撫渴望和他接吻被他凝視。而我們相識幾年只有一張那年初春陽明山上和他還有貓躺在沙地上玩自拍,結果被忽然行駛而來的機車嚇壞而晃動的失焦照片。他去當兵之前還看到他放大了掛在斑駮的牆上。A沒有回信我們也不再聯絡,我不願想像不再唱歌的他是什麼樣子,就如他不願想像不再任性蠻橫的我是什麼樣子。

某日下班天色已全暗,我放下沉重的提袋抬頭望一成不變的組屋天際,嘗試大口大口呼吸,「為了要記得你的模樣 六月在夏天又去了海邊」,我仿彿又聽到A那麼唱。他還說過希望看到我穿鮮紅色洋裝及高跟鞋。

這麼近又那麼遠。才真的驚覺那些日子離我那麼的遙遠,在回憶里卻近得連思念的力氣多無須花費。中斷好久的濫情忽然又回來如粉紅連串球逗貓般逗著所有思緒,一顆心像被頑皮孩童掀開毛毯曝露出地板的一角突兀又不自在。我並不怎麼哀傷卻也沒辦法快樂起來。

我真真不是伊帕內瑪姑娘,連冒牌貨的皮毛都學不到。我也買不起機票去參與森巴舞嘉年華會,只好在妳的歌聲找一點慰籍。我想妳能了解啊Bebel Gilberto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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